弘治之所以这样的安排,倒并不是说绝对的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能力,是因为儿子的乌鸦嘴。
还是未雨绸缪,早做准备吧,以免事情出现最坏的结局而手足无措。
结果这个时候,牟斌急匆匆的进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纸卷,面色惨白的拜见皇上之后,嘴唇哆嗦着禀报:“启禀万岁,据臣的属下云贵千户所千户飞鸽急报。”
一听是云贵方面的消息,弘治和其他两人再也坐不住了,焦急的异口同声询问:“什么消息?”
牟斌回答:“钱钺剿灭米鲁三路大军,中官杨友贪功冒进,遭遇埋伏。钱大人紧急命令总兵曹凯救援——”
马文升一声怒吼:“钱钺,你个混蛋。”
之所以他这般怒骂,是因为按照钱钺给送过来的行军计划是,钱钺居中,杨友在左,曹凯在右。
结果杨友被围需救,钱钺竟然让隔着自己的右面曹凯去救。不说这样的安排简直是混蛋,但最起码,钱钺怕了,他不敢亲自上阵,救援自己身边的战友了。
弘治也想到了这一点,当时大怒:“传令贵州锦衣卫,将钱钺抓捕进京。”
牟斌痛苦摇头:“不必费这个事了,飞鸽传书上说,三人皆战死,2万将士全军覆没。”
大殿里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变成木雕泥塑。
最坏的推测结局出现了,结局比最坏的推测还要最坏。
好半天,刘建提出建议:“调湖南湖广的兵。”
弘治轻轻的摇头,这不还是调外兵不知道当地地形吗,这不又犯了第1个错误吗。
“这外省调兵弊端多多,但也得调。”马文升痛苦的提议。“大不了,先将外省的兵调到这里去,让他们先进行修整适应,等适应了水土之后,再进行围剿。”
这是一个笨办法,但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时候的朱厚照,又一次嗤之以鼻:“马伯伯的办法虽然稳健,但叛乱的星火已经落地,转眼就是燎原之势。拖的时间越长,整个战争的损失就越大。
如果按照伯伯的办法,没个三年五载的是平息不了这场叛乱的。
而南方的数个省份,又是咱们大明的财富来源重要之地,那样整个战乱给大明造成的伤害,这更是无法估量的。
万一,我是说万一呀,趁着咱们朝廷调整的时候,米鲁带着他的人马杀进天府之国的四川,那一切就都完蛋了。”
这是历史,朱厚照必须用这种推理的办法,把历史给他们讲明白。
因为整个大明在未来的最核心任务是,修缮水利,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小冰河期,做最充足的准备。这需要大笔的钱粮支出。
所以,西南不能乱。有了先前那样精准的分析判断,这让这大殿内的4个人都不得不看中太子的见解。
看看大家左右为难,朱厚照就一拍胸脯:“若是父皇和诸位大人信得过我,封我为镇南大将军,给我20万两银子,不必朝廷出一兵一卒,三个月,我必提着米鲁的人头来见。”
对于已经表现出了他杰出军事才能的太子这样的提议,大殿里4个大臣一起绝倒在地。
把这大明的太子封一个大将军,那就不是这个小太子不着调了,而是皇上不着调了。
要把太子送到南方去,那就是一个土木堡之变的事例再次重演了。
不说兵凶战险,就是南方的烟瘴之地,说不定就要了这个大明独苗儿的小命儿。
于是4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他:“边上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朱厚照也知道自己的提法,简直就是一件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也不过是存着侥幸之心,碰碰运气。万一自己的老爹被这事弄昏了头,答应了自己呢?
结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这件事不可能,为了尽快平息西南的叛乱,朱厚照就低声的提醒在座的诸位:“云南的沐家,手握着三万当地的狼兵,他们彪悍异常,而且对气候地形非常熟悉。再加上沐家在当地的威望,只要给叛军一个剿抚并用,震慑其他部族不敢参与,只要半年,一定大功告成。”
沉思一下之后,吩咐王岳拟旨。“立刻调动云南沐家兵,贵州平叛。”
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对这样的安排,刘建站出来张了张嘴,似乎要反对。弘治挥了挥手:“朕相信沐家的忠诚。”
沐家世代镇守云南,是大明少有的几个带兵的勋贵,防备东南亚各个小国的反叛。
但是朝廷为了限制他们的势力发展,严格的将他们控制在云南的范围之内,绝不允许他们跨出云南半步。
这一次让他们进兵贵州,刘建的意思,就是怕他们染指贵州,势力得到加强。
大明的朝廷从一开始随着朱元璋起兵建国,分封了三十六个公候勋贵。
朱棣靖难夺位成功,分封了两个国公,十三个候。历朝开国皇帝都杀开国功勋,所谓的不杀也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罢黜开国勋贵。但杀开国功臣杀得像朱元璋这样的确实没有,杀得太绝了。
朱元璋的开国勋贵中,本称为的淮西集团,最著名的李善长、徐达、邓愈和常遇春,都是开国功臣。
而朱元璋杀淮西勋贵集团主要原因有三,第一个原因是个人猜忌心太重,第二是淮西勋贵集团的尾大不掉。第三个原因是太子朱标早逝。
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和洪武二十六年的时候,以谋反罪诛杀蓝玉。两场大案几乎将淮西勋贵集团诛杀得干干净净。
而后来的朱棣封的,也没得到好下场。
到土木堡之变,将大明的勋贵精英一网打尽。虽然后来又让他们有子弟世袭,结果选的都是庸庸碌碌之辈,并且没有给他们任何兵权实权,也就纷纷的没落了。
这些勋贵最终能坚持到崇祯亡国的,仅仅有三个,一个是魏国公一系,一个是英国公一脉,还有就是这个沐家以黔国公,镇南将军的职务拥兵三万,永镇南疆,直到南明彻底灭亡,给大明殉葬了。
朝廷对拥兵的沐家,那是既要用,又要防,坚决限制以防做大。
就连后来天启崇祯年间,奢安之乱,糜烂了东南四省十年,造成大明三面受敌,财政破产,但也依旧是从外省调兵,坚决不允许沐家参与平叛,就是出于这个道理。
但弘治还是从大局考虑,为了尽快扑灭米鲁的叛乱,将这一点点小小的火星,消灭在萌芽之中,不至于形成燎原之势,糜烂整个云贵。就必须听儿子的建议,用当地的兵灭当地的贼。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些政治上的弯弯绕,稳定住西南才是关键。
对于老爹的果断决断,朱厚照深表佩服和欣慰。
因为他最清楚,历史上的沐家,即便到了大明彻底灭亡的时候,他们也是大明最忠诚的臣子。不会出现像大家都担心的尾大不掉事情发生。
可是,你个穿越人知道不行啊,现在人不知道啊。
就在大家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间何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先看了一眼朱厚照。
朱厚照就感觉不好,要有关于自己的大事发生。
何鼎向皇上和首辅禀报:“刚刚接到西山锦衣卫的消息,西山矿徒发生了聚众斗殴。”
这个消息就像一个炸雷,在这大殿里轰然炸响,炸的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朱厚照,那真的是外焦里嫩,八分熟了。
弘治身子晃荡了一下,然后冲着儿子怒吼:“怎么回事?”
朱厚照就双手一摊:“我是局外人,无辜的,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