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们和家里人出去,再进来的是亲戚们。真姐儿也一一分派东西,也是叶妈妈和罗妈妈看过的。花开心中也佩服,昨天亲戚们,叶妈妈和罗妈妈只看过一眼,晚上和大姑娘商议什么人给什么东西,说出来无人不宾服,都觉得给得合适。
要知道大姑娘的首饰,多是王府里出来。寻常秦妈妈和丫头们要拦着,就是怕王爷来看到少东西要怪。现在叶妈妈和罗妈妈看过,象是宝石质地她们一看就明白贵重与否。饭珠的东西不好,给出去也无妨;宝石小小色泽一般,也给出去
给的东西不到十分之一,就是真姐儿自己也松口气。又想做人情,又怕给错东西表哥怪。真姐儿真情流露惜别之时,也揣着小心。
这一晚睡在床上,青纱绣花草的锦帐,也是王府里送来。真姐儿幽幽轻叹,难怪表哥让去王府,说得理直气壮。自己这个身子,是他们家里从小就养起来的。真姐儿看过这身子小时候的衣服,秦妈妈还记得,指着衣服告诉真姐儿,这是百天的时候送的,这是抓周的时候送的。可见不去的确是不行。
赵赦听到回报只是一晒,女人多如此,小丫头也不例外。他眯起眼睛,心眼儿好的小丫头,更容易让人利用。赵赦一笑,当然心眼儿好,总比心眼儿不好要好。
第二天用过早饭就登船,冲着王爷的势力,亲戚们也要送到码头,姨娘们也有离别情意,也早和沈吉安说送到码头。赵赦骑在马上,陪着真姐儿马车往城外去,身后这一行队伍就好看得多,有小轿,还有牛车,还有人步行。
当地官员们的大轿在王爷马后,虽然没有静街,但是衙役们开道,两边人都回避。沈吉安看到多少觉得安慰,对我女儿,要越郑重越好。
码头上真姐儿拜别父亲,泪水滚滚而落。又慌忙要擦去,怕表哥看到不好。沈吉安倒催着女儿上船:“路程不过几天,我外面做生意呢,也许能时时去看你。”
一帆顺风中,真姐儿立于船头上,风吹起她的新披风,和她手上挥舞着的帕子,看上去娇弱能被吹走的一个小人儿。赵赦负手陪在她身边,看她眼中时时有泪,就取出自己帕子给真姐儿擦眼泪。真姐儿没有躲避,帕子后露出戚戚然的小面容,怯生生问赵赦:“表哥,要是我一会儿哭一场,你会不会不高兴?”
“傻孩子,离开家人当然会伤心难过。”这话让赵赦心疼的,抚着真姐儿肩头哄她:“泪水发自于常性,想哭不用忍着,但是只能哭一场,哭多了表哥不喜欢。真姐儿呵,”赵赦柔声道:“表哥会疼你,不会欺负你。”
虎背熊腰的身材,对上娇小玲珑的真姐儿,赵赦此时能想起来的哄小孩子的话,就是放软声音:“表哥不会欺负你。”
真姐儿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对着码头上快要看不清的人,忍着不掉下来。赵赦看得不忍心,携起她手带她船舱里去,交给服侍的人,赵赦道:“哄着姑娘开心,不要再哭了。”
丫头妈妈们都答应,秦妈妈和沈家的丫头当然是劝着真姐儿忍着。叶妈妈看着那忍不住的泪水和强迫离家委屈的面容,倒笑上一笑道:“让姑娘哭一会儿也使得,只是别哭肿眼睛,让王爷看到,就不喜欢了。”
真姐儿狠狠地哭了一场,正在洗脸。赵赦让人来问:“姑娘可还在伤心?”叶妈妈赶快回话:“不伤心了,陪着说话呢。”赵赦得到回话,这才安心下来。这船是大船,船上几十人,还不显得人多,前后还有四只小船护卫。赵赦偶然窗外看到飞鸟,让赵吉再去告诉真姐儿:“出来玩一会儿也行,就是风大多穿衣服。”
真姐儿还在伤心,动也不想动。叶妈妈去回话:“姑娘要睡呢。”真姐儿还真的睡下来,哭过以后人没有精神,这一觉睡到半下午,起来看错过午饭点儿,自己又后悔起来,对着叶妈妈小心地道:“平时没有这样过,今天起早了,这才睡过去。”
对着王府里派来的服侍人,真姐儿总是小心翼翼,做行步动步让她们笑话。叶妈妈只是笑:“花开这丫头要喊姑娘,是我不让喊的。姑娘睡得正香,王爷来看过也说不让喊,睡到几时就几时用饭好了。”
这就让人传饭来,虽然是船上,送上来也是香气四溢的四菜一汤,真姐儿闻到食指大动,吃了半碗不肯再吃:“怕晚上吃不下。”叶妈妈和罗妈妈哄着,又喝了一碗汤,这才把饭桌子收起来,大家陪着说话。
真姐儿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哭过睡过吃过一顿好料的,陪着的叶妈妈罗妈妈又言语恭敬,她精神这就来了,不时对着窗外看:“一只飞鸟,”不好意思过后再看河水:“这船可真高,”
“在甲板上可以看到天上有大雁飞,”花开早就跑到甲板去看过,对着真姐儿这样道。服侍的人职责就是哄着真姐儿喜欢不想家,这是王爷在真姐儿睡过后又说过一次这样的话。大家都怂恿着真姐儿出去玩,红笺更是笑道:“我第一次坐船,姑娘不带着我们,就玩不成。”
赵赦听到甲板上有笑语声,走到船舱口来看。众人围随着真姐儿,指着飞鸟给她看,又指船下水花:“有鱼,这鱼没避开船,被翻出来了。”
长空万里近黄昏,头顶上传来几声雁鸣,真姐儿乐得拍着手:“真的是大雁,看它们一定是找晚上睡的地方。”
赵赦由不得一笑,走过来在真姐儿头上轻抚一下问道:“喜欢?”真姐儿正在乐陶陶,全然忘了自己怕他,再说表哥走过来也是笑容满面,真姐儿点着小脑袋,眼睛溜溜转,还在看头顶上:“表哥你看,那雁儿飞得多好看。”
“取我弓箭来,”赵赦伸出手,赵吉飞奔入船舱里,取过赵赦的弓箭呈上。真姐儿还没有弄明白,赵赦已经弯弓搭箭,一声弓弦响过,真姐儿惊呼道:“表哥别射。”她急急抱住赵赦的弓箭,阻止他发第二箭。
长空中悲鸣连连,赵赦一箭射出,从一只大雁一只翅膀下穿过。赵赦本意是想擦伤大雁翅膀,让它飞动不了自己落下来。弓箭被真姐儿抱住,赵赦哭笑不得,对着真姐儿仰着看天空的小面庞,那上面是泫然:“表哥别射。”
“你不是喜欢,表哥没有射中翅膀,就是射下来将养几天,你就可以看着玩了。”赵赦无奈,这孩子,说喜欢的也是她,现在同情这雁的也是它。
真姐儿紧紧抱着弓箭尾部,让赵赦不能再射。对着那受伤大雁继续盯着看。大雁受伤飞行减慢,一排大雁都陪在它身边。真姐儿重新露出笑容:“就是这样,它们护着它飞,在它身边拍击翅膀,带着它一起飞呢,那一定是它的父母家人。”
无意之间,真姐儿流露出自己思家念家的心情。赵赦微微动容,任由真姐儿抓着弓箭。一直看到大雁飞远看不到,真姐儿才松一口气,松开弓箭又惶恐不安:“表哥,你别生气,我说喜欢,不是想要那雁。”
黄昏暮色中,晚霞渐起。船头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对站着。赵赦在真姐儿头上轻轻拍拍:“傻孩子,真是个傻丫头!”真姐儿还是想家,当然这才第一天离开。赵赦携起她手,领她进船舱里:“要吃晚饭了,进来吧。”
真姐儿乖乖随他进船舱,听着赵赦道:“不过真姐儿你呀,一定吃不下多少。”真姐儿扑哧一笑,拉着赵赦的小手不依地甩上两下:“我吃不下,也陪着表哥。”
赵吉船舱中掌上灯火,赵赦把真姐儿抱到榻上坐着,对着她重新的笑脸儿也是笑:“以后要天天陪表哥吃饭。”
“嗯,不过我吃不多,表哥不要说我。”真姐儿适时地说上一句。是因为自从红笺绿管她们来到身边这两天里,每顿饭都觉得自己吃得少。真姐儿心想,又不运动也不工作,不劳心不劳力不消耗,又有若干点心吃着,当然是吃不多。
小小的未婚妻看在赵赦眼里,也是偏瘦。赵赦听过不答应:“这可不行,你要胖点儿才行,把你养瘦了,是表哥的不是。”
这话中宠溺之意任是谁也能听出来,真姐儿歪着小脑袋,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这位以前很“怕”的表哥上船共处才一天,这就亲近起来。真姐儿伶俐地道:“要是我饿了,当然有点心。”就是在船舱里,自己房里也摆着剔红纹放吃的盒子。
“点心不是正餐,你不能靠点心过日子。”赵赦微笑说过,赵祥船舱口回话:“王爷,晚饭好了,这会子传不传?”
真姐儿小声笑嘻嘻:“我象是才吃过,这又要吃饭了。”听起来象是小小饭桶一个。赵赦听到这话,露出笑容让赵祥传饭去,才对真姐儿板一板脸:“不好好吃饭的丫头,表哥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