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晚间，丛菱拿出手机，想起蔺竹则的好友申请，她随手点进去，添加。
弹出来官方消息：“你们已经添加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
两人没什么好聊，她下意识扫了眼他的头像，一片黑。
好像中央有一点点微弱的白色。
和他的人一样，寡淡。
也不点进去看，丛菱便把和他的聊天窗口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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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过了一周，这周五下午丛菱算着池柯飞机落地的时间，准备请晚自习的假，去接机。
到了晚饭时间，丛菱便收拾东西要走。
江晶：“你要去干嘛呀？”
丛菱把作业放进书包里，回答：“我朋友回国，接他们去我家吃饭。”
江晶嘟囔，“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丛菱笑了下，顺便把刚刚班长发的那张表格放进去。
“嘿嘿，行。对了，你这个打算怎么填？”江晶扬下巴点了下那张崭新的志愿表。
“没想好。”丛菱实话实说。
明奉是私立，每年都有很多学生选择出国，那么这部分学生的学习模式便有所不同。
由于每个人作出决定的时间不同，所以明奉每一年第一学期都会分发志愿表。
在明奉，这些所谓的高考规则与模式，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要选择与经历的。他们有很多余地。
“嗯，你好好想想，我回去也和我爸妈商量商量。”江晶说着，“不过，我感觉我爸妈应该不会让我脱离他们的监管。”
“这表格要汇演后交，你别忘了。”
“知道。”
丛菱边出校门边想，虽然丛茂彦让他们住进家里这件事情让她很不满意，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做父亲这件事情上，前十七年他是合格的。
至于这件事情，丛菱觉得他肯定也是以她自己的意愿为主。
回家路上，路过街角的咖啡店，她透过玻璃窗扫了眼。忽然瞧见意想不到的人。
蔺竹则和单戈漪。
他还是那副样子，在学校里，没表情少说话。
丛菱就淡淡地看了眼，随即车子驶离街口。
那蔺竹则选择什么呢。
丛菱撑着下巴，慢吞吞地琢磨，除了继续高考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吧。
不过也得看丛茂彦什么态度了。
想到丛茂彦对他俩差不多的对待，曾经的丛菱非常厌恶，此刻却只剩下一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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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七点，冬夜已然降临。
飞机果然又延飞，天底下就没有一个机场是可以准时。
本来说好六点落地，足足有多等了一个小时，丛菱才在出口看见池柯。
还有她身后的一个陌生男孩。
男生很白，像是混血，跟在池柯身后和丛菱打招呼：“hi～”
“这是安德，我们一个学校的，我租的公寓刚好和他上下楼。”池柯热情介绍。
金发卷毛。丛菱忽然想起池柯对他概括性的介绍。
高高的男生不像她见过的大部分国外男孩，反而笑得有点腼腆，棕色眼睛微微泛蓝。
“hi,i'm ander”安德简短地自我介绍道。
丛菱正要笑着介绍自己时，男生又开口中文认真说道：“你好，我叫安德。我今年15碎（岁）。”
虽然有一些口音，但是却比很多人流畅很多。
引得丛菱扑哧一笑，伸出手去：“你好，我叫丛菱。你也可以叫我kaya。”
池柯笑着说，“其实不用，他妈妈是中国人，他会说中文，只不过有点不熟悉。”
丛菱：“怪不得他长得混血。”
池柯和丛菱很久么见面，给安德互相介绍完，她俩才互相拥抱。
“我感觉你瘦了一点。”池柯说。
丛菱：“难道不是变美吗？”
池柯耸肩。
正当丛菱准备要身后的司机去帮他们拿行李的时候，才忽然发现池柯这个大小姐竟然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你这次是付不起运费？”丛菱说。
池柯摇头，笑的得意，“当然不是。”
随即她扭头，出口一个熟悉的男人推着两个大型的一看就托运的银色行李箱。
丛菱一顿，“表哥？”
牧南面无表情，“下次我要一个人悄悄回来。”
“你们一起回的？”丛菱说。
池柯眨眨眼睛，“我们刚好在机场遇见，又是同一班。”
牧南摘下墨镜：“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我真的很饿。”
丛菱笑了下，十五分钟后四个人坐上车下高速往丛家去。
到家时，丛家餐厅里已经摆放好了一桌丰富的菜肴。
丛茂彦很久没见到这个侄子，笑着和牧南叙了几句旧，顺便向其他人介绍。
“行了，吃饭吧。”丛菱拉开椅子，“又没几个人不认识他的。”
云淞来活跃气氛，“是呀，孩子们都饿了，赶紧吃饭吧。”
牧南笑笑，安德也跟着池柯一起坐下。丛家餐桌两边座位分布极为不均匀。
只有云淞与蔺竹则坐在一边，其他人都挨着一起坐。
“牧南，这次你回来，是那边已经结束了吗？”丛茂彦问。
蔺竹则闻声抬了一眼，男生穿着休闲，眉眼略有几分不驯，但与长辈谈话间却又很有礼貌与分寸。
牧南吃了口菜，“那边实验室放假，我也就回来陪我爸妈几天，谁成想他们自己又出门度假去了。
丛茂彦点点头，“过两天，你妹妹也要出去玩。你可以和他们一起。”
蔺竹则顿了下，想起是丛菱说的事。不是说她表哥不回来吗。
“不了吧，伯父，他们几个孩子一起，带我他们就玩得不尽兴。”牧南说。
丛菱喝了口果汁，怼他：“谁让你去了。”
池柯却忽然开口：“不啊，让牧南哥一起呗，我们三个一起去还不安全呢。”
“三个？”牧南嘟囔。
蔺竹则正好接过阿姨送来的水，给云淞的杯子里倒。他站起身自行拿过了丛菱的粉色杯子：“要不要？”
池柯咬着筷子，此时才认真地观察这个一直默默不说话的人，丛菱用左手屈指轻轻一推，示意允许。
棱角分明的男生垂首，修长白净的食指搭在她的粉色专属小杯，屈肘倾斜玻璃杯，将猕猴桃汁倒入。
“够吗？”
丛菱：“行了。给他们倒吧。”
这么自如的对话，池柯一愣，脑子就浮现了三个字——不对劲。
这俩本应该敌对的人的气场竟然格外合。
在蔺竹则给池柯倒完后，她回神说了句谢谢。
“安德，你喝得惯猕猴桃汁吗？”男生特意把声音压低，声线独特让人不自主地耐心听下去。
安德顿住，“喝得惯？”金色小卷毛抬头，稍显稚嫩的脸带上疑惑，眼神似乎在问你说什么。
池柯边吃边默默听，刚刚他们介绍安德，这人记这么清楚。
“你能接受猕猴桃汁吗？”蔺竹则实现安静地放在安德的脸上，换一种说法。
两个人在对话，仿佛桌上一家人的对话并不影响到他们。
安德明白这个说法，笑着说，“谢谢，我很喜欢这个果汁，很美味。”他并不想要麻烦蔺竹则，打算自己给自己倒。
男生却避开，一言不发地拿过杯子，“待客之道。”男生语气温和态度行事作风却不容拒绝。
四字成语。
安德不太理解，但还是欣然接受，说了句thank you。
他努力回想这个英俊却成熟的男孩子的名字，最后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男生已经做回座位，安德便作罢，想着吃完饭找时机问问。
桌上，牧南还在推脱带着几个孩子出游的事情，他一个成年男人，夜店泡吧不高兴？
正好蔺竹则给他倒果汁，他说：“伯父，家里不是还有个男孩子吗？同龄孩子们相处会更好。”
丛菱却脆生生地开口，“他本来就去，我邀请的，至于表哥你，不来拉到。”
？
旁观者池柯一个问号地表情望向丛菱，她却冷静地用眼神告诉说‘等会儿再说’。
“菱菱，不要这么说话。”丛茂彦语气生硬。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云淞却脸色一僵，终究还是低下头。
“一年没见，我表妹脾气又见长。”牧南笑笑。
丛菱撩了下头发，微笑：“一年没见，你不是都换了好几个女朋友。”
丛茂彦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开始和最角落里的孩子说话，“安德，饭菜还和胃口吗？”
安德被问到，他虽然依然不太懂这个男主人的话，但是他隐隐猜到和刚刚那个男孩的意思差不多。
他阳光地笑：“很好吃。谢谢您的招待。”
“安德，你是哪里的混血？”丛茂彦问。
丛菱知道他爸这个生意人刨根问底的习惯，替他回答：“他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德国人。”末了还加了句，“他十五岁。回来是去祖母家的。”
安德乖巧点头，“是这样。”说完还朝向丛菱，“谢谢。”
蔺竹则看见丛菱朝那个男孩笑了下，很灿烂。
这桌饭菜为了迎合安德，厨具除了筷子，还特意加上刀叉，蔺竹则拿着银色叉子，垂眸把白色餐盘里的绿色蔬菜戳烂。
“你中文很好，你是每年都回这里吗？”
安德这次自己回答：“隔几年才回来一次，爸爸太忙了，有时我和妈妈一起来。”
“那这次呢？”
“这次，我和zoe一起回来，妈妈过段时间过来。”zoe是指池柯。
丛茂彦点头，向他举杯，貌似对这个男孩印象很不错的样子，“祝你玩得开心。”
安德大方地喝了一半饮料，“谢谢您。”
刚刚准备把玻璃杯放下，目光忽然瞥见对面男生的视线，他疑惑地顿了下，却随即笑着想要向他举杯以表示友好。
但是男生却只是冷漠地移开。
最后一顿饭吃下来，池柯才接受自己今年的度假多了个不认识的人这件事情，牧南也幸运逃过一劫。
在客厅聊了会儿天后，牧南找了个借口就告辞。
而池柯早已和爸妈说好在丛家过夜，丛茂彦没有什么意见，有人陪自己的女儿，他还是很高兴的。
至于安德。
他有些苦恼。
因为他弄丢了妈妈给他的祖母家的地址，而此时给他妈妈打电话会影响她本就不好的睡眠，但是留宿别人家是一个很不礼貌的行为。
他打算找一个酒店。
丛菱倒是无所谓，“安德，不如你别走了，我们家有很多客房，你可以明早再联系你妈妈。”
安德摇头，“不，谢谢你。我不能再麻烦你们。”男生的动作很轻，但是过于蓬松的小卷发在灯光下晃了一晃，一米八五的个子加上反差可爱的表情，有些滑稽。
丛菱送他出去时，笑了下。
“你们这是去哪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在冬夜里泠冽又清晰。
“安德要一个人去酒店。”丛菱回身，似乎觉得他是个不错的选择，“要不然，你送他？”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第一次单独来很不熟悉路与这里的订房流程。
蔺竹则和安德差不多高，他望了这个外国人一眼，外面已经黑夜，丛菱还穿着室内的薄外套，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已穿上可爱睡衣在时不时找他的茬：“安德，你已经定好酒店了吗？”
安德点头，池柯刚刚给他选了一家。
“那你等我一下。”蔺竹则说完就要回屋，走前看到还翘着嘴角的丛菱，“你不走吗？”
“啊？”丛菱似乎今天心情格外好，“做什么？”
“我等会儿送他去，你回房间吧。”他走在前面。
“好吧，那你记得安顿好他。”丛菱看着蔺竹则拿起沙发上的黑色厚棉服，“安德不认路，你最好可以帮他下载一个这里的软件。”
蔺竹则顿了下随即点头，“嗯，走了，你早点睡。”
丛菱看着他和安德离开，朝他们招招手，“再见。”
“bye。”安德笑着说。
丛菱被他逗乐，忽然改口，“不对，明天见。”
“ok！see you～”
蔺竹则长呼一口气，眼镜片被热气遮挡，他拿下来用手简单擦拭。他薄薄的上下唇张开，似乎从胸腔深处发出闷闷的笑，“你们还要再见几遍呢？”
语气貌似带着笑。
“嗯？”丛菱没听清，隔着几米沉沉夜色，闻言看过去，却一愣。
长期带眼镜的人摘下后会显得无神，但此时一身黑的男生眼神却如此锐利。
蔺竹则明确地翘唇看她，下巴扬起示意他身后倚着的车：“要不然一起？”
他的背后灯光灰暗看不清，仿佛藏身一片巨大的黑幕。
而他站在黑幕的裂缝处，一点没有被吞噬，反而融于一体。
丛菱忽然想起他那个一片黑的头像，鬼使神差：“你很想让我一起去吗。”
像是……
一匹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