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妹嫁到已经兰木村快10年了,苏阿妹下头两个弟弟,家里又穷,父母就把当时才17岁大的她‘嫁’给了当时已经37岁的罗大勇,换了弟弟们的彩礼钱、随后她爹娘就再也没管过她。
这十年里苏阿妹过得都不像个人,罗大勇小时候上山玩摔断了腿是个跛子,身材短小粗壮,长得丑陋凶悍,脾气暴躁;因为苏阿妹那个争气的‘死人肚子’生不出儿子来,罗大勇和公婆非打即骂;她感觉这十年痛苦已经快把她勒到窒息逼到疯狂但又只能在隐忍中沉默的灭亡,罗大勇腿瘸上不了山,草药山珍只能苏阿妹去上山摘,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全家人做好早饭和午饭,背上背篓带着一块硬面干粮和一口水就上山了。公婆年纪大了上不了山,这几年全家都靠着她一个人养着。其他人都无所谓,但是她得给妞儿攒上高中的钱,妞儿学习好,每次都前三,家里的奖状堆积成了小山。之前公婆嫌妞儿是个女娃、女娃读书没用,以后都是要嫁到别人家的赔钱货,与其去读书不如早点嫁人整点彩礼回来!直到她放下狠话如果妞儿上不了这个学,以后谁都别指望她带回来一分钱,留你们等死!罗大勇和公婆才沉默了,只不过她在家的处境愈发艰难。
她中午下山回家后,就要开始种地除草剁猪饲料收拾鸡笼猪圈,要处理草药,洗全家的衣物,公公前段时间摔了一下瘫了,她一面忍受公公的叫骂给他把屎把尿,婆婆看他不顺眼洗衣服的时候就说煤不够用柴火不多热水也不让她烧,寒冬三月她的手冻得皲裂,红肿疼痛,罗大勇好喝酒,喝多了回来就是对她一顿打骂,她身上新伤叠旧伤。
但是妞儿说了,妞儿一定好好学习,上了大学就把妈妈接走。她的妞儿是她挺直的脊梁骨,是她活着的盼望。只是生活依旧在淤泥中艰难前行。
一个半月前兰木村开始死人,明明都死于意外,但死的却那么诡异,整个村子都陷入惶惶不安。
可苏阿妹没有觉得害怕,她甚至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罗大勇,死的是罗大勇就好了!
直到那天晚上罗大勇出去喝酒半夜冻死在了路边,山里温度晚上会骤降,那天又下了一层薄雪,罗大勇就那么冻死再了路边,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僵了。
罗大勇就真的这么死了——苏阿梦看着惊慌的村民,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公婆,她也哭了,别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死了男人哭,只有她知道,她那是美梦变成现实后激动的眼泪。
他死的可太好了——罗大勇一死,全家就靠她了,公婆怕她走没人给她俩养老送终也不敢造次,夹着尾巴做人。
她不会走的,他爹娘早就不要她了,她没地方去。而公婆?苏阿妹心里冷笑一声,你们儿子死了,你们只能靠着我,等你们死了,你们的东西都是我的妞儿得了,我要是不好好伺候你们,你们还能活几年呢。
仿佛长久盘踞在身上的沉疴肿瘤被连根拔起,所有的关节骨骼都舒缓了开来,苏阿妹从未觉得这么舒畅过。
虽热村子不想让新来的老板跑到他们这些死了男人的人家里,说是怕吓走老板,但是没关系,她可以把剩下的草药背去集市上卖,也能给妞儿买件新裙子了。
苏阿妹一边打扫院子一边惬意的想着妞儿穿上新衣服开心的表情,就在这时“嗑嗑嗑——”的敲门声打断了苏啊妹的思绪。
外面传来了罗永富的喊声:“苏阿妹——阿妹啊!快开门,城里的老板来收草药了——”
苏阿妹一愣,不是不来他们几家嘛?不过老板来了肯定收的多,她也没多想,赶紧打开了门。
闻人澄和燕长风刚才已经去了几家死过人的家庭,燕长风装着去看草药四下打量,闻人澄扮演着好奇心重的弟弟角色一进去就到处打探。
这几家都对死去的人闭口不谈,但家中那种死过人后的悲凉气息却依旧萦绕不去,家里基本上只剩下了老人和妇女,还有幼儿。
苏阿妹家是仅剩的几家了,差不多的院落和拘谨的女人,与之前几家不同的是,燕长风没有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太多的悲伤,反而是一种解脱的轻松感,他瞅见女人抬起手搬东西时露出一小节手臂皮肤上还未消散的青紫,心中有了推测。
苏阿妹的男人没死在家里,闻人澄同样转了一圈后在两人身后冲燕长风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污染附着。
燕长风像之前一样定下了草药全收后告别了苏阿妹要罗永富带着去下一家。
兰木村北靠山谷以扇形向南分布,原村民住在里面,后来的就将房子建在外圈这样向外扩散。
罗大勇家是老村民了,所以他家比较靠里,闻人澄发现这几户发生男性意外死亡事件的村民都住的比较靠里。
而就在他们要去那个被铡刀砍掉头的那户人家时,闻人澄手上摆弄着刚才苏阿妹塞给他的苹果,正想掰开给燕长风和他一人一半,不小心没拿住掉了下去,苏阿妹家门口路有点坡度,他们是一路上坡走过来的,苹果滚到后面闻人澄赶紧追了上去。
苹果滚了一段距离被闻人澄追上,他弯腰捡苹果,视野下沉而视线随意向旁边杂草丛扫了一眼,就下意识的一眼闻人澄顿时感觉那草堆好像有点奇怪。
那路边看似杂乱的杂草和藤蔓灌木似乎依附在一个低矮的篱笆上生长,篱笆不高已经被灌木藤蔓遮蔽,只有蹲下来看才能在没那么密集的植物根部看到露出来的篱笆腿。而后面的杂草和灌木枝丫似乎比路边的低一些?
燕长风本背对着少年和罗永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突然听到一声清朗的呼喊“燕哥——”
他转头望向少年,闻人澄举着苹果向他挥手,他装出兴奋的样子大喊“哥——我发现了秘密通道!快来看”
随后少年不顾罗永富聚变的脸色,手撑着什么身材敏捷地跃过了那半米高的灌木草堆。
少年平时总是习惯性跟在他身后,动作不紧不慢,但刚刚那左手作为支撑轻巧的越过杂草堆的动作宛如森林中跃动的斑鹿一般,行云流水般的流畅。而那声爽朗的“哥。”不轻不重的敲在了燕长风的心上。
同样他没错过苹果永富难看的表情,这表示后面一定有什么!
燕长风立刻反应过来跟了上去。“别乱跑——!阿澄——慢点!”燕长风此刻的表情毫无违和,就像是真的担心自己贪玩的弟弟乱跑一样,马上跟了上去,跑进了他才发现那是一条被遮盖住的路,他二话不说就跨了进去。
罗永富脸色一会白一会红,这一路他也发现了这个当弟弟的性子顽皮好动,什么都好奇,谁家都想进去转悠一圈,在外面走也是这看那摸,停不下来的问。没想到这死小鬼竟然发现了这里!少年跑的太快了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当然知道后面是什么地方,那个村长命令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的房子,不能让这两人真的跑到房子里面去!罗永富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苏阿妹家虽然在比较靠北的村内,是这排最边上的一户,苏阿妹家后方地势低,闻人澄顺着这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路一路向下跑,只跑了大概30米,闻人澄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破败不堪的房子。
那房子应该是很久很久没人住了,大门都掉了,窗户只剩下了窗棂,半开不开的晃动着,窗户内是漆黑的内室,隐约能看见残破的家居影子,院内院外杂草丛生乱石林立,门口的不知道什么果树已经病死了,倒下的树干缠绕着菟丝子挡住了大门,门口的路早已看不清行迹。
随后燕长风也赶到,他看了下身边植物的情况,这里起码空了5、6年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怀疑的神情,这里地势低又靠边,苏阿妹家的房子一挡就完全看不到这间房子了。
村里有没人住的房子是正常的,但是一个可以被隐藏起来的空房子在这死了多人的村庄中就显得格外不正常。
两人没有贸然进去,怕引起罗永富怀疑,这时罗永富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燕长风赶紧责备闻人澄:“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这里路这么不好走摔了怎么办?想看什么慢慢走过来啊,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以为燕长风要责备闻人澄到处乱跑的罗永富“”靠,这该死的弟控!罗永富已经在闻人澄挨家挨户乱窜而燕长风永远的一脸“没办法我弟弟还小小孩吗就喜欢到处看谁让他第一次来农村呢难免好奇一点我就当没看见啦你们多担待一下谁让我是老板呢谁出钱谁最大唉,我弟弟想去那屋看看你们快开门”的高冷表情中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弟控’这个形容词。
闻人澄不好意思的冲罗永富笑道:“嗨我还以为能发现小说里说的什么不让进的古寺啊,被封的枯井啊,或者啥可疑的建筑什么的,原来就是这么个破房子啊。”
罗永富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死小鬼乱看小说看着迷了。他刚才那一瞬间还以为这两人是知道什么才故意往这里跑的。
妈的,真是闲的这些有钱人!
哪怕罗永富在心里骂两人骂了一千遍,此时他也得陪着笑脸:“老板,这就是一没人住的破房子,没啥鬼啊怪啊的,咱回去吧,有草药的就剩两家了。咱赶着天黑回去吃饭去。”
闻人澄没有放过罗永富,他装出好奇的样子问道:“罗叔,这房子的人去哪里了啊,我看你们村没有空的房子了啊,这屋的人都死了吗?”
死字刺痛了罗永富长久以来不安的神经,他面皮一抽,细小的眼睛中眼神游移了一下,罗永富在两人的人注视下强迫自己不露出别的情绪来,干笑着说:“什么死不死的,这家人搬走啦,这家的男人出去打工挣钱了,就把老婆孩子都接走了。都走了5、6年了吧,再加上男人爹妈死的早,女人是外乡嫁进来的爹妈也早没了,这一走不久没人住了吗,这地方偏,地脚还低,夏天下雨容易积水,房子也没人要就空到现在。老板,咱赶紧走吧,要不然走不完就天黑了。”
罗永富催着人赶紧走,燕长风知道再不走就这人就起疑了,便拉着闻人澄走了。
只不过罗永富自以为控制的很好的表情,在燕长风眼中却是漏洞百出。
这地方有问题不过现在不是调查的时候。
三人离开后去了最后两家,一个是被铡刀砍掉头的,一个是挂在篱笆上对穿的,闻人澄特地跑去被铡刀看掉头的那家后院,看了看出事的铡刀,铡刀不便宜,从山下买回来还不好拿,这家没有车,虽然出了那种事,但猪还是要喂的,他们来的时候一脸木讷的女人还在用它剁着猪草,而在一个月前这个铡刀刚砍下了她丈夫的头,这一幕就连燕长风都觉得很有冲击性,女人在知道他们是来收草药的时候麻木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她和苏阿妹很像,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没有孩子,她的孩子病死了。
后来罗永富和闻人澄他们说,这家人孩子死了以后又怀不上,本想去城里打工治病生孩子的,没想到还没走男人就死了,还死的那么突然又奇怪。
闻人澄趁着人不注意,双手在铡刀上一抹,同样没有发现污染物附着,但是——这东西砍猪草都要用力,他是怎么砍断人骨那么坚硬的东西的,报告里说的是铡刀链接处螺丝松了,男人倒下的时候直接砸了下来,这巧合的也有点太过了——
没有尸体,他就无法分辨是否存在污染源,随后去的那家也是,哪怕他在篱笆上挂了对穿,肠子溜了一地,闻人澄也没有在篱笆上感受到污染物附着。
啧,见不到尸体太麻烦了,闻人澄有点烦躁。
走完最后一家已经5点多了,深夜的冷意又开始蔓延,看到天要黑了,罗永富又想到了死掉的那几个人,黑夜总是能无限扩大人的恐惧,这几天天一黑村子里就没人了,不像以前还经常走个朋友,罗永富心里也开始发憷,便催着回家吃饭。
燕长风问他这次都去完了吗,没在骗他吧。这一趟下来罗永富发现这燕老板好像对死人的事好不忌讳,该干嘛干嘛,当时他还旁敲侧击问过他,结果被燕老板一句‘死的又不是我家的人’给顶了回去,而燕小老板纯粹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吉祥物,只顾着到处乱窜。罗永富这回安心了,便在这里一路上不知不觉被燕长风套话一样套出了这几家的家长里短,而罗永富并没有发觉,其实两人的冷静也是一种奇怪的反应,不过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燕老板阔绰的手笔,这一天燕老板又私下塞给他300块钱作为辛苦费,钱总是能让人放松警惕。
他一边走一边聊道:“燕老板,不得骗你的,真的没得了,只剩一家没法去的,那家兄弟一个多月前晚上睡觉炉子没压好,关着窗全给憋死了,啧啧啧可惜啊,人俩人本来打算过了年等一等就去城市里打工的,唉,据说工头都找好了,可惜啊——”
回来后李小翠已经做好了晚饭,吃完了两人以今天太累了为由就回去了,罗永富也表示理解,他也累了,上去休息留李小翠一个人收拾客厅。
燕长风和闻人澄回到屋,燕长风坐在凳子上,闻人澄对着他坐在床上,他瞬间脱去了白天装出来的活泼好动,又变回那习惯性低着头不与人直视的乖顺表情,其实他白天也下意思的避开了所有的直视。
燕长风拿起烧好的水给两人倒了杯热水,这里没有茶,一杯热水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村民都喝井水的。
热气蔓延模糊了两人的表情,哪怕不喝端在手中也能驱散下寒意。
“这村子不对劲。”燕长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闻人澄点点头:“那个空房子有问题,罗永富给我们解释的时候明显不对劲,他给我一种该怎么形容呢,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的回答是早就准备好的。”
“对!”闻人澄一直无法形容那种感觉,被燕长风一说,才猛然发现,罗永富的解释太细致顺畅了,就像曾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他好像已经做好了那房子暴露的准备,一般情况下面对突然性的问题,我们都只会对这个问题的本身进行回答,其实罗永富只要解释‘一家搬到城里去了’就可以,他还告诉我们为什么搬走,为什么没有老人住,为什么搬走后房子没被别人占据。其实我们根本不会在意别情况,但他这么说就像是不想让我们在追问下去。”
燕长风靠在椅背上翘着腿,休闲的工装裤也能勾勒出他完美的腿部线条,闻人澄悄悄地用眼神在他下三路巡视了一圈。
燕长风装作没有看出来他在偷看他腿的样子,并把腿自然地又往前神了一下,同时思忖着说道:“不仅如此,我天我不仅旁敲侧击的问了梁永富,同时还问了几个村民对村长的看法,他们的说法都很‘统一’‘村长是个好人,亏的他当年在镇上遇到了贵人,贵人捐钱才让我们修了路,村子才慢慢富了起来’在村镇中,村民即便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表达对某人的不满,或者此人确实德高望重获得可获得全部人的正面评价,但对他的评价也会是复杂而多样的,而在这个村子不论问谁,他们的回答都仅会描述村长、好人、修路、贵人、致富这一定性看法,都是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答案等着问题的到来。人心复杂仅是三个人都会产生不同的认知看法,更别说这整个村子将近50户人家了,因此我个人不相信他们会对同一个人有如此统一而正面的评价!而更重要的是,当我们谈论起村长的时候,这些村民表情上并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包括罗永富一样,只是单纯的想给我们留下‘村长不会是个坏人’这种印象。”
“而这里还有一个逻辑问题,村长是个‘好人’和结识贵人获得捐款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因为就村民的描述来看结识贵人是个‘意外’的机缘。“
闻人澄表示赞同今天整个存在都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就像他们一起在隐瞒着什么: “您在怀疑村长嘛,他今天看上去很正常,不过每一个污染源寄生体在被发现前都很正常,甚至可能比正常人类还要‘正常’”
燕长风又想摸烟了,不过想到少年恭敬的称呼还是放弃了,他真该带一盒薄荷糖上来的。
“不。”他摇头“我怀疑的不是村长,而是‘村长下山偶遇贵人为行善积德而给村子捐钱修路’这个事。自古以来捐钱修路是大善,那可是要立功德碑的功劳,但是二十年前这地方是两省交界又紧邻边境,深山老林里这种村子没有一百也有□□十,村村穷的要死,陋习肆虐。而且这里混乱无比,毒贩走私犯各种违法的行当都喜欢往这深山老林里一扎,甚至和当地村民同流合污。当然,当年的‘烂木沟村’应该和这些行为无关,但从今天这村子里女人的地位来看,当年的民风可绝对不淳朴。当时有钱人行善积德最多把钱捐了,怎么会亲自带着钱过来?而且这百八十个村子凭什么就是你烂木沟村被人看上了眼?就因为你村长那天碰巧没地方住,那天没地方住的绝对不止村长一个吧。这村的村民基本上都没上过学,思想落位思维闭塞,以为编一个‘善人’行善积德的故事就能糊弄所有人,只是当地人同样无知而外来人又懒得细想而已,其实这个故事到处是漏洞。”
闻人澄不得不佩服燕长风的观察能力和思维方式,他看人真的‘毒’而‘准’。
燕长风敲了敲桌子,冲一直乖乖听着的闻人澄发问:“我的分析完了,那么你呢?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闻人澄摇摇头他还真没什么发现:“没有发现任何污染附着,死人的几家都很‘干净’,但我并不敢下结论这个村子是正常的,我依旧怀疑有污染源存在的可能和人为,不过经过今天的探查,我直觉更偏向于此地确实藏着一个‘污染源’它融合后的智商很高,它属于‘稳健’类的污染源。它小心的隐藏自己,一面出于某种原因,杀着他觉得该死的人并在村里制造恐惧,恐惧是它最好的能量来源,村民越是恐惧,它就越是强大;一方面它通过制造着意外的方式让恐惧控制在不会造成混乱的范围;这里愚昧落后,如果不是孙警官‘多事’可能等很久我们才会发现。”
说完闻人澄就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没什么依据几乎全是在推测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和燕长风刚才那逻辑缜密的推论更是天差地别,便又补充了一句,希望能让自己的话在监视官心中更有说服性。
“监视官先生,我承认我是依据直觉来进行的推测,但我的直觉来自于污染源完美共生体,我比你们更能理解那些不完美的寄生体的想法。它‘杀死’的都是中年男性,这与污染源的特性‘偏执’相符合。”
监视官先生完美无瑕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赞同,不过闻人澄由于垂着眼还盯着监视官先生的大长腿并没有发现,他承认他是个柠檬精,偷偷定下了回去以后一定要多加一杯牛奶的计划,他应该还在发育期吧。
“嗯,我也不相信他们真的死于意外,不管是人还是污染源,它太执着于制造‘意外’了,我并不相信一把铡刀因为螺丝断裂就能‘碰巧’的把一个成年男人的头砍下,即便罗永富说只是砍进了一半切断了气管也很不可思议。而今天那故意被藏起来的空房子,让我确定了这个村子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我不负责任的猜测和二十多年前那笔修路的钱有关。”
“所以——”闻人澄站起来看了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9点50,以这里人的作息习惯差不多全睡了。“10点半村子基本保证都睡着了,到时间我们出去探一探吧”
燕长风点头同意,在等待的过程中闻人澄把今天立功的苹果洗了洗,用指甲划出缝隙后掰成两半,悄悄比了下大小,他刚想把稍微小的那一块递给燕长风抬眼发现监视官戏谑的看着他的小动作,闻人澄尴尬的低咳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带着点不情愿把大的那块递给了燕长风——
不过燕长风起身伸手越过闻人澄递来的苹果拿走他另一只手中偏小的那块,闻人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咬了口苹果,苹果不是特别甜还带着点酸涩,但汁水充足果味十足,他餍足的眯起了眼睛。
燕长风见少年宛如品尝珍馐般的表情试探的开口:“你很喜欢吃苹果?”
闻人澄不掩饰的点头:“嗯,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吗燕长风愣了一下,思绪飘忽中他瞬间想到了两年前他向少年伸出的手,燕长风在心中深吸一口气,状似随意的开口:“为什么,有很多比苹果好吃的东西吧?”
闻人澄扬了扬咬了一半的苹果开口道:“曾经有一个人在我最困难最饥饿的时候把他剩的唯一一个苹果给我了,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难以诉说的情绪在燕长风心中涌动,他干涩的开口“你很感谢他吗,一个苹果而已。”
闻人澄及其细微的摇摇头,小声嘟囔:“不只是一个苹果——”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闻人澄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再也没见过他,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不一定——”燕长风几口吃完苹果擦了擦手他望着少年的发旋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感情平静的开口:“说不定哪天就见到了。”
“是啊——说不定啊——”闻人澄感叹一声看了下时间,马上要10点半了,他起来也擦擦手:“我们收拾收拾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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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晚,不知是不是最近死了太多人怨气太重,这段时间夜晚的月亮总是像被蒙了一层灰雾一般,透着不详的月晕。
村头老刘,就是昨天给闻人澄他们带路的那人,他家婆娘嫌弃今天起晚了,错过了燕老板看货的时间,下午上山采药回来路过村长家后院的时候又因为他摔了一下把背篓里的药材全掉进了后院的臭水沟里,两人大吵一架,最后还是村长听到了出来打的圆场,他家婆娘一看村长出来了才卖了村长个面子不吵了回家。
他家婆娘在村里最服的就是村长了,她觉得就是村长带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呸!老刘在心中恨恨啐了一口,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村长是个什么货色!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钱是哪来的!
但老刘不敢说,他们烂木沟村的男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过最近老刘能感觉到大家对村长的不满越来越烈!他们有的人受够了这个山沟的生活,虽然他们比其他村子的生活已经有钱了好多好多,但是有钱了,懂得东西多了,就想懂得更多,人心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但是那个村长——他居然——居然——
老刘心里越想越气,他一生气就上脸,回家后那死婆娘看着他那张死人脸也生气了,两人又大吵一架她把老刘赶去了柴房睡。
婆娘泼辣,她长得不好没人要,是外村过来的,当时老刘穷,爹妈有病治不起没人敢嫁他,婆娘家底不错,他妈还会生,生了两儿子抱了死婆娘这么一个闺女,知道闺女长得丑怕嫁人受欺负,就选了邻村的老刘,给了一笔钱给爹妈治病又给了一笔嫁妆没要彩礼,就图个老刘好好待丑闺女。老刘有一次喝多了,以为婆娘和那苏阿妹一样是被爹妈扔过来的,没人管,动手把她打了,第二天死婆娘就跑回娘家,当天下午就带着两个哥哥把老刘关门很揍了一顿,逼着老刘下跪发誓以后不再碰死婆娘一下。
老刘心里憋屈,又不敢动手,每次忍不住了和死婆娘吵嘴都会被死婆娘赶去柴房睡个几天,后来老刘也发现了,死婆娘也就赶他去柴房睡,罚他个一两天也就过去了,毕竟这里的女人还是不敢离了男人的,会被戳脊梁骨骂的,所以他也动不动有气就故意吵一架,然后去柴房睡两天,也乐得清闲。
老刘抱着被子拎着酒走去后院柴房,他突然有点打怵,最近死了那么多男的,这让他自己一个人睡柴房还真是有点惧的慌,但是他又拉不下脸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去。
而老刘来到柴房后,他突然间感觉里面有点动静,好像有人在喘气,老刘吓得当场脸就青了。他站在门口不敢动,他感觉到冷汗一点点浸透衣衫,而正当他强迫自己颤抖的双腿动起来时,他突然发觉这喘息声那么耳熟——就像——
老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壮了壮胆仔细听,越听越像。
他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用手上煤油灯一照,往里一瞄。
看清人以后老刘顿时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