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设好的陷阱里,果然有两只野鸡扑腾着往外飞,但无论如何也挣不开脚上的绳。叶如尘随手两下将他们敲晕扔进背篓,继续往前走。
他这两日进山频繁了些,从未空手,都是些兔子、野鸡,要带回去养着,山中还有条溪流,隔三差五就去摸条鱼。
主要是这天,约摸着再过不久可能有雪,到时候就不方便进山了。
再有一个多月便要过年了,叶如尘身上还剩九十多两银子,完全不担心生活。这在镇里都算富贵人家了,要是叫人知道,估计来结亲的能围着杨家村排一圈。
这些钱当然不是他挣的,都是师父的老本儿,佛秀山上,每年都有来找他师父算命送钱的。
别以为世外高人不爱财,师父炼丹花钱如流水。。。
下山的时候,叶如尘可揣了几千两银票和一兜百两散银,结果一朝穿越,国家不同银票在这里就是废纸一张,都被他当引火柴烧了。
但银子能用,买宅基,盖房,人工、材料等零零散散花了十几两。
初来时打死的两头野猪,那三户人家本是不要的,他硬是将其中一头给他们分了,自己留了一头大的有四百来斤,卖了六两银子。
后来又陆续卖了些猎物、草药,进进出出,竟然也没花多少钱,这还剩了九十多两。
大燕朝,1两银子=1贯钱=10吊钱=1000文,1两黄金=10两银子。
叶如尘不打算找活挣钱,只想坐吃山空,空了再说。他习惯了自给自足,花不了啥钱,这剩下的银子估计够用好些年。
不种地,不出去干活,听说有个道士师父,但也没见他算过命,还把房子盖在山脚。
这就是村里人都默认了他要当个猎户的原因,合情合理。
“啊!”
一声尖叫在这山林中显得尤为刺耳,叶如尘连忙赶去,竟然是之前半路上遇见的那个哥儿。
顾青辰此时正狼狈不堪的跌在地上,扭了脚痛苦的哼唧,小脸疼的皱成一团,箩筐掉落在一旁,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叶如尘眉头微蹙,小哥儿警觉性怎么这么差,都站到他身边了还没有发现。
一只手突然出现握住他的脚,吓得顾青辰一个激灵,猛地抬头,一张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对方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令人呼吸一紧。
顾青辰顿时慌乱不已,不禁绷起身子,挣扎着后退。
“别动”,叶如尘紧抓着他的脚腕,强硬的说道。
可能是对方语气太冷了,两个字重重的敲在他心上,竟然真的不敢动。
两人贴的极近,顾青辰能清楚看到对方细致的毛孔,刚毅的曲线勾勒出一张冷峻的脸,剑眉星目,薄唇轻……“咔嘣”
“啊!”
好疼,顾青辰大叫,猛地缩回脚,一脸惊恐。
“错骨了,帮你正回来了,上点药,休息几天消了肿就好。”
“动一下试试。”叶如尘退后让出位置。
顾青辰轻轻转了下脚腕,惊奇的瞪大双眼,真的好了,“谢谢你”
注意到自己狼狈不雅的姿势,连忙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另一只腿麻了差点又要摔倒,叶如尘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等他站稳。
顾青辰只到叶如尘的鼻尖处,瞧着也就1米72,这个身高也不算低,但和叶如尘站在一起却显得有些娇小。
此时叶如尘站在他的面前,一只手绕过他的头,提着脖颈后的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
顾青辰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羞耻又尴尬,站稳后,便轻轻挣开。这才看清,眼前人正是初来时帮忙载他们一程的人。
“是你,谢谢你。”顾青辰十分诧异。
随后想起上次不愉快的分别,“那被子,真是不好意思,以后,会赔你的。”
顾青辰有些惭愧,那被子应是新买的,借给他们盖一下就给人弄脏了,也不知叶如尘是嫌弃还是看他家可怜。总之多了一床新被,帮了他家大忙,他家如今生活艰难,低价购买的旧被很薄,父亲腿伤在身,冬日里要再碰上风寒无异于雪上加霜。
“山中危险,你人生地不熟的,进山做什么?”,被子的事,叶如尘并未放在心上。
“我来采药,大夫说这里会有。”
旁边山坡上土松动了,中间一道滑痕,想必他就是从哪里滚下来的。
叶如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半坡处挺立着一株巴掌大的幼苗,两片鲜嫩的绿叶,在众草中脱颖而出。
“那是草,不是药。”
“啊?”顾青辰红了脸,“我瞧着,与大夫给的挺像的。”
“那这些呢?”顾青辰蹲下身去捡地上散落的那些。
叶如尘大眼一扫,毫不犹豫道:“全是草”。
顾青辰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他,满脸怀疑。
叶如尘突然发现中间有一颗的确是药草,也跟着蹲下,拾起举到他眼前,“这个是羊耳草,是在找这个吗?“
“嗯”,顾青辰见他果然认识药草,还能看出自己找的是什么,便相信自己这一堆真是草了。这下不只是脸,耳尖也变得通红,又觉得好心塞,自己忙了半天还崴了脚就为了一堆草。
本不愿在外人面前露出软弱,但积压许久的情绪涌上来,实在委屈极了。
叶如尘好笑的看着他,真可爱,要是哭出来应该会更可爱。
“你腿脚不便,我帮你吧。”
南方的冬天从不缺绿色,羊耳草就是一年四季都可以生长的,在山中也比较常见,用处也很多,内服清热去火,外敷消炎止血,也有消肿作用。
羊耳草不算贵,如果有人用量大的话就会自己种或出去采,但野生的多数长在山中,很少人会专门进山采它。
叶如尘猜测应该是小哥儿的父亲要用,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
他一边寻找,一边与顾青辰讲解如何辨认,不一会儿就找到一片,长得还挺密。
等他采好一大筐,抬头发现小哥儿那边也快采完了,张口准备叫人,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名字。
叶如尘缓缓走到顾青辰身边,挨着他蹲下,凑近道:
“叶如尘”
啊!顾青辰耳边一热,缩了缩脖子,转头就见某人嘴角擒笑看着自己,那人目若朗星,耳后两缕墨发垂在胸前,温文尔雅又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顾青辰看呆了,呼吸有些紧,失神片刻结巴的问道:“你,你刚,刚才说什么?”
“叶如尘,我的名字”
“顾,顾青辰”
叶如尘噗嗤笑出声,“怎么结巴了?”
“没,没有”
下山的时候顾青辰的背篓已经装满了,除了羊耳草,还采了其他几种药草,叶如尘和他讲了用法及功效,他一一记下。
他们在山中走了很远,就近出山走的是另一条路,那一节山路崎岖,不太好走,顾青辰的脚还肿着呢,走的磕磕盼盼。
叶如尘看不下去了说要背他,顾青辰连忙拒绝。
又一次顾青辰差点摔倒,叶如尘将自己的背篓背到身前,走到顾青辰身前蹲下,抱着他的双腿用力一抬就将人背了起来。
还颠了两下调整姿势,挺轻。
“啊!”顾青辰惊呼,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今天第几次尖叫了,一贯举止端庄的顾二公子从未像今天这般狼狈、失礼过。
“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小哥儿双手轻搭在叶如尘肩头,不敢用力,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的脚是不想要了吗?”叶如尘无动于衷。
“可是,你背着我会更不好走的,我们可以慢慢走。”
“无碍”
就这路,别说背个人走了,就是跑都没问题。想着,叶如尘坏心四起,竟真跑了起来!
吓得顾青辰猛然搂紧叶如尘的脖子,小脸都白了,弱弱道:
“别,你慢些。”
某人心上一颤,速度更快了,连跑带跳,也就是这一片没有能垫脚的密林,不然他还能飞起来,二十年轻功不是白练的。
等出了山将人放下后,叶如尘才发现顾青辰已经傻了,小脸煞白,耳垂通红,神情也不自然。
“你还好吧?”
“没,没事”顾青辰深深吐了一口气,像重新活过来了。
“这只鸡送给你”,叶如尘说着,将背篓里的一直鸡装到顾青辰背篓里。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顾青辰后退一步,伸手去挡,真的不能再白要东西了。
“就算你不吃,你爹和家中小孩也应该补补,这是山里抓的野鸡,不要钱,我还有一只呢。”
想到父亲和侄子,顾青辰顿住了,最后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等来日想办法报答吧。
“以后不要一个人进山了,若是非进不可,就来找我。我住在村子最西边,走过村西的田地,一直到山边,只有一处院子,便是我家。”
顾青辰迟缓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然后就走了,走了。。。
叶如尘盯着他僵硬的身影和慌乱的步伐,直到消失,疑惑怎么没有听到“谢谢”和“再见”?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行为好像越距了。
这里哥儿地位如女子一样,先前摸了脚还算情有可原,可一个未婚哥儿被陌生男子背,叫人看见了是有损清白的。
但回想起那个触感,软软的,叶如尘觉得手心有点发热。
他好像很不对劲儿,叶如尘自知算不上善人,平时也不喜欢管闲事,之前救那几个少年是性命攸关,而今天的行为简直莫名其妙。
后来的几日,都没在山中遇见顾青辰,顾青辰也没来找他,想必那天采的羊耳草够用好一阵子了。
可惜他抱回来了一只极可爱的狼崽子,还想给顾青辰看呢。
今日一早开始飘雪花了,叶如尘就没进山,在院子里劈了一上午的柴。
直到中午,地上才将将覆上薄薄的一层白,南方就是这样,一般不会有鹅毛大雪。
午饭过后,叶如尘移了一堆茅草和竹片到竹亭下做茅草盖。先将茅草铺整齐,用竹片固定住,再用细绳把茅草一股一股的绑扎在竹片上。
他给抓回来的野兔、野鸡们搭了个棚,但还少个顶,好在这两日没有下雨。
“叶小子,忙呢?”
又是刘婶儿,叶如尘请人到堂屋,倒上热茶,“婶子吃过饭了吗?”
“吃了吃了,叶小子,镇上东街布纺家的哥儿,年十五,长得可俏了,就是胖了点儿。”
“婶子喝茶”
“婶子不渴”
“小子,人家屋里可就这一个哥儿,宝贝的不得了,也没要求必须上门,以后可是要继承家业的,婶子一听,第一个就想到你!”
叶如尘无奈的笑笑,“多谢婶子惦念了,但婶子,小子真没有成家的打算,而且十五也太小了。“
“小什么小!适婚呢,婶子就是十五嫁的你平叔。”
刘婶儿又叭叭说了半天,叶如尘面带微笑,优雅安静的倾听,期间还频频点头回应,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就记住了个“ 男大当婚”。
最终又一次战败,叶如尘油盐不进,刘婶儿恨铁不成钢,气道“大耳朵驴!”
刘婶儿也累了,灌一大口茶道:“罢了,我还要去顾家给辰哥儿说亲呢。你就搁这儿守着山过一辈子吧!”
“那个辰哥儿?”叶如尘一愣,顾家,杨家村好像没别的顾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