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慢悠悠驶向宫门,裴霆骁拿着一本书坐在左侧,似乎没有和雾痕交流的打算。
而雾痕也安静坐在右边,虽然马车的空间不算小,但是到处都充斥着裴霆骁强势的气息。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威压,雾痕见怪不怪,只是低头摆弄自己的袖口,或者说是站在袖口的粉末。
忽然间,马车骤然急停,雾痕的身体不自觉前倾,不过一瞬间雾痕就稳住了自己。
抬头去看裴霆骁,就见对方稳如泰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裴霆骁皱眉,“怎么回事。”
长安在外面的马上回答:“王爷是尚书家的马车车轴坏了,靖安王世子邀请尚书小姐去自己的马车。”
靖安王世子,尚书小姐,还真是,太巧了。
雾痕的手指无疑是摩挲着自己的袖口,这样面无表情地想着。
一边的裴霆骁觉得身边的女子气息似乎有一瞬间的变化,不过仔细看,却没有变化。
“怎么了。”裴霆骁看着雾痕。
雾痕也回过头,并不避讳:“觉得有意思而已。”
参见宫宴的马车都要再三检查,免得误了时辰。就这样坏在路上,可不是有趣嘛。
裴霆骁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对这种小女儿心思嗤之以鼻,因此只是淡淡接了一句:“的确。”
路面很快恢复畅通,裴霆骁的马车一路无阻,直到宫门口。
原本雾痕以为到了这里就应该下车了,结果从门里面走来一位年纪颇大的内宦。
对着马车半弯着腰几乎成了九十度,绝对的恭敬:“王爷,陛下体恤,恩准王爷可以乘坐马车入宫。”
裴霆骁听见这话,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细看似乎还有些嘲弄。
声音更是冷硬无情:“陛下好意,替本王多谢陛下。”
宦官应下。
长安声音响起:“进宫。”
马车再次出发,这一次是走进了宫门,隐约可以听见周围偶尔一两句的议论。
作为跟着沾光的雾痕倒是不觉得这位陛下有几分真心,不过是面子工程。
若是真心赏赐,就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知,而不是特意等到大家都在门口等候入宫的时候才特意过来告知此事,做戏的痕迹太明显了些。
不过要换了自己是皇帝,对这样一位差点即位的弟弟,也是要千防万防的。
一路畅通来到【清凉殿】。
今日陛下在此设宴,邀请作为朝中重臣、皇室宗亲一起恭贺皇后生辰,顺便赏夏夜月色、荷香满园。
裴霆骁被长安推着,面无表情。雾痕安静跟在长安右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原本颇为热闹的大厅,在裴霆骁进来的一瞬间似乎被封印住了一般,瞬间鸦雀无声。
随即大家纷纷向裴霆骁行礼:“参见摄政王。”
裴霆骁抬了抬手:“免礼。”
然后就任由长安把自己推到陛下右下首第一个位子。
原本雾痕是打算和长安一起站在裴霆骁身后的,但是···
“在这里加一个位置。”裴霆骁的声音响起,无可置疑。
一旁伺候的内宦赶紧称是,丝毫不敢怠慢。
位子很快就摆好了,裴霆骁示意雾痕坐下,雾痕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底下的大臣看着这一幕纷纷猜测雾痕的身份。
直到陛下到来,大家行过礼之后,纷纷落座。
陛下也注意到了雾痕的存在,于是问道:“霆骁,这位是?”
裴霆骁看了眼陛下,微微抬手,算是见礼:“这位是本王从药王谷请来治疗腿疾的医师。”
雾痕也站起来抱拳:“雾痕见过陛下。”
对于雾痕没有跪拜这件事就连裴霆骁都饶有兴致准备看看陛下将要作何打算。
不过,陛下显然是对面子工程十分有经验的。
对于如此无礼的行为并没有计较,反而一脸笑意,言语间还有关切之意:“原来是药王谷的医师,那不知霆骁的腿疾可有痊愈的可能?”
雾痕只是淡淡回答:“雾痕必定竭尽全力。”
至于会不会好,雾痕根本没有表态。
倒也不是刻意回避,只不过,直到现在雾痕都没有见过伤势,根本无从判断。
淡定坐回位置上,雾痕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了靖安王世子徐敬轩正看着自己。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看的是药王谷的医师。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徐敬轩起身对陛下说:“陛下,家父多年前征战也落下了旧伤,迟迟难愈,不知可否情医师一看。”
陛下对此十分乐见其成,只不过还是假模假式询问裴霆骁的意见,“摄政王以为如何?”
裴霆骁压根就不接:“这要医师自己做主。”
雾痕心道:果然如此。
只不过对于徐敬轩的目的十分清楚的她怎会答应:“药王谷行医自有规矩。”
想求医,没问题,你自己去请啊。
徐敬轩被如此当面拒绝自然有些脸色不佳,就在这时一边的尚书之女开始帮忙打圆场。
“医师所言甚是,世子也不过是一时关心则乱罢了。”
徐敬轩借此下了台阶:“是本世子唐突了。”
一边说着还对那位冷玉茹小姐投去了感谢关切的目光。
还真是好一出郎情妾意呢,只不过此情此景落在雾痕眼中,心中竟也没有想像中的惊涛骇浪。
裴霆骁的目光在徐敬轩身上一扫而过,颇有些讽刺地笑了笑。
一场宴会,气氛到此有些凝固。
皇后站出来:“陛下,此情此景实在是不可多得,不如请和声署奏乐吧。”
陛下大手一挥,音乐起,气氛缓解。
雾痕以纱覆面,大家看不清面容,不过通过刚刚微哑的声音,大抵判断出此人容色不佳,说不定就毁容了。
对于多方揣测的目光交汇,雾痕就充耳不闻、佯装不知,整场下来,除去一开始的开端,倒也算平静。
宴会结束以后,雾痕和裴霆骁也准备回去了。
这时候,那位门口迎接的内宦又一次出现,对着裴霆骁十分恭敬行礼。
“老奴给摄政王请安,王爷,这些是陛下赏赐的补品,希望摄政王保重身体。”
裴霆骁没有丝毫表示,长安倒是主动接下了赏赐。
然后裴霆骁才慢悠悠开口,语气漫不经心:“替本王多谢陛下。”
内宦不敢怠慢,连声应承。
回府路上,雾痕想着今日宴会上各个官员对摄政王的态度,对于这位摄政王的人缘有了大致的了解。
以靖安王府为首的部分兵权不多的将领联合了朝中部分文臣站在陛下阵营,对摄政王是打压为主。
而文臣就是以户部尚书冷傲为主的保皇派,说是保皇派,其实就是贪图现任陛下给予的富贵罢了。
而摄政王在武将中的威信几乎就是无法撼动的,除了靖安王,怕是也没有人敢跟他叫板吧。
至于文臣···想来摄政王也并不太放在眼里。
走到半路,长安收到消息,“王爷,京郊的宫将军来信,有事求见。”
裴霆骁放下手中的书,眉目微动,“去看看。”说完以后转头看向雾痕。
军营里女子是进不去的。
雾痕十分识趣:“我可以自己回去。”
虽是如此,裴霆骁还是让长安跟着雾痕回去。
走在路上,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虽然时间晚了,但是周围实在是有些诡异的安静。
雾痕浑不在意,倒是长安忽然间挡在雾痕身前,右手紧紧握住剑柄。
长安压低声音:“等会听我指令,向王府的方向走,别回头。”
雾痕似乎想说什么,只不过没有这个机会了。
就在下一刻,四周出现了数名杀手,已成合围之势。
一声哨响,杀手们同一时间动手,对着雾痕而来,招招致命。
长安拔剑而起,实力不俗,以一敌三尚且不落下风,只可惜终究是无法全部挡下。
紧要关头,长安大喝一声:“快走!”
雾痕向长安身后移动一步,然后就被封死了去路。
杀手的剑在月光下泛起阵阵寒光,看得人心颤。
长安被三人纠缠住,一时间难以脱身,就在长安纠结于要不要下令让周围的暗卫出手的时候,雾痕动了。
只不过,雾痕的动作有些奇怪。她既没有逃跑,也没有拿出武器,只是袖口轻轻一挥。
杀手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是毒!”
只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而那也是他们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雾痕这一下直接干掉了大半的杀手,眼前活着的只剩下和长安纠缠的三个了。
雾痕也不急着走,就站在一边看戏。
另外三人见雾痕手中的毒如此霸道,也萌生了退意,下手有些犹豫。
就是这一点点犹豫,长安就顺势而上,各个击破。
很快就让这些杀手全都没了生气。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雾痕面无表情。
长安看着雾痕一时间倒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来了一句:“毒不错。”
雾痕瞥了他一眼,“是吗,前两天新研究的。”
又看了看地上的死尸,似乎有些不满意:“死前还能说话,看来挥发性不够。”
长安有一瞬间无语,然后说:“此地不宜久留。”
雾痕站起身,“那走吧。”说完率先离开。
长安给暗处的人打了手势,其他人负责打扫战场,免得吓到明天出门的百姓。
【摄政王府】
长安一直把雾痕送到院子门口才告辞离去,而雾痕由始至终对于那件事的表现都淡定的不行。
于是长安也就没有多此一举准备什么安神汤之类的。
<书房>
长安回来的时候,裴霆骁稳坐主位上,一边的白煜悠哉悠哉喝茶。
看见长安,白煜放下茶杯,“怎么样?”
那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长安暗暗在心底吐槽。
面上十分恭敬:“王爷,杀手七名,全部伏诛。”
白煜围着长安转了一圈,啧啧称奇:“七个人,咱们长安功力见长啊!”
长安不敢居功,挠挠头“不是···”
白煜立刻接话:“那就是那群人太差,还是暗卫帮忙了?”
长安依旧摇头:“都不是,是雾痕姑娘一把毒粉撒出去,四个人就没命了。”
白煜闻言,眼睛一亮:“什么毒?挥发性这么强!”
长安表示不知道,然后颇有些一言难尽的补充:“雾痕姑娘对此,似乎还有些不满意,认为,药效没达到预期。”
这下彻底激起了白煜的好奇心,想看看雾痕手里的究竟是什么毒。
倒是裴霆骁一眼看出白煜的小九九,直接掐灭:“很晚了,你准备夜闯闺阁?”
白煜瞬间就蔫了。
长安在心里暗叹自家王爷威武,也只有王爷才能镇住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