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槿之眼睛一亮,左右瞧了瞧,再度凑近了两步,“不知夫人,为何不愿意告知先祖真相?”
顿了一下,又道,“那夫人又打算何时告知先祖真相?”
青酒眉头一挑,眼神里多了几分似笑非笑:“你这是两个问题。”
楚槿之愣了一下,表情有刹那间的错愕,接着又立马垂下眸子,“那……”
“在说什么?”突然,熟悉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两道身体同时一僵。
楚槿之讪讪后退一步,挪开了与青酒极为亲近的步伐,在她动作的同时,青酒也换了一个姿势。
“我在看这些鱼。”转头朝来人眨了眨眼睛,青酒伸手指向池子里的锦鲤,“它们都过来了。”
楚澜上前一瞧,便看到一群锦鲤在水里欢呼雀跃,而旁边的鱼食已是空空如也,顿时好笑道,“你这般投喂它们,它们若还不过来,那岂不是太不知好歹?”
青酒也笑了,眼神波光流转,“那就再给点。”
说着,便朝楚澜伸出了手。
楚澜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俊不禁地拉住她的手,将人从栏杆处拉了回来,一边朝亭子中央的石桌走去,一边道:“这可不是投喂它们的。”
且不说这些鱼能否吃糕点,便是那是它们趋之若鹜的,也绝对不可能分半点出去。
这可是他特意带来给她的。
“啊,为何?”青酒皱了皱眉头。
“这是投喂你的。”楚澜瞥了她一眼,余光绕过楚槿之,状若无意地问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楚槿之眸子一闪,在这样的目光下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差点儿就要落荒而逃。
青酒自然是知道自家狗男人某些时候的“狗”的,当即拉住他的袖子,作势又要上前,“在说哪条鱼大。”
楚澜啼笑皆非,连忙拉住又要过去的人儿,也不再纠结于方才她们谈话的内容了,“便是再大也吃不得,方才不是说饿了吗?且看看,哪样是你爱吃的。”
回来的半道上,恰好碰到了楚乘风,顺道问他要了一个御厨,届时让他去太子府里待上几日,让她身边那个丫头学上几样才算一劳永逸。
“好。”青酒脆生生应下,跟着楚澜坐好,刚拿起一块点心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楚槿之,“你也一起来坐罢。”
“槿之……”
若只有青酒一人,楚槿之自然是会立马应下,可眼下她却有身边的那个人在。
楚槿之心中有些犯怵。
就在她踌躇不决时,却听到那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过来坐罢。”
楚槿之顿时头都大了,悄悄地抬眸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水眸。
于是乎,前一刻还觉得自己跟在青酒身边有安全感的楚槿之立马毛骨悚然。
得,她是怎么会觉得这样聪慧又有手段的女子是一个没心眼的人?
这夫妻两个人合在一起,怕是八百个心眼子都有了罢?
一想到这儿,楚槿之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焦灼,可到底还是在二人的“淫威”下,挪着步子上前。
“多谢先祖。”深吸一口气,楚槿之恭敬地朝楚澜道谢。
楚澜轻轻嗯了一声,将手边的两盒糕点往青酒的方向挪了几分。
这个动作虽然细微,但现场的几个人都是心思通透的,哪里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楚槿之:“???!!!……”
青酒:“……”
楚槿之深吸一口气,将手臂垂着放好。
她知道了,她不该坐在这里,她应该在桌底。
可这桌上的东西,何止一种,她这位先祖是否太过了?
同样的诽谤也出现在了青酒的心里。
狗男人什么时候心眼这么小了。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接下来的操作,再度让青酒明白了何为小刀拉屁股,大开眼界。
三两块糕点入腹,本就不甚饥饿的青酒自然缺了几分兴致,于是乎她便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狗男人不疾不徐地动了手——
只见他又从食盒里分出一个空出来的屉子,将她吃过的小碟放了进去,没有动过的挑了出来。
“既然坐下了,便一起吃点罢。”将那些完整的糕点推到楚槿之面前,楚澜的神色一片淡然。
楚槿之:“???”
青酒:“!!!”
狗男人这是……以为这些都是她不爱吃的,所以就给了楚槿之?方才之所以挪过来,是因为怕她把自己喜欢吃的吃了?
经过了方才那一遭,楚槿之以前对自己这位神秘的先祖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可即便如此,她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一起吃饭,味道会更好。”见楚槿之没动手,楚澜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楚槿之咬了咬牙,“多谢先祖。”
还一起吃味道会更好,他怎么不直接说,他夫人不吃了,你来陪着一起吃,或许能够让她胃口好上几分,吃得更香些。
可琢磨归琢磨,楚槿之是万万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拿了一块糕点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后世野史记载:
大徽第一代女帝,平日从不食用糕点;但每当遇到心中苦闷,难以抉择之事,却又会让御膳房准备一盒,有说女帝对此爱极,有说女帝对此恶极,可究竟真相如何……
真相就是,吃了一块糕点的楚槿之,从来没有觉得原来糕点也能够这么让人难以下咽。
明明是甜的,可怎么都感觉是苦的,苦到她心头难受。
于是乎,她从今日下了一个决定——若以后再遇到什么苦处,便找御膳房要一份糕点。
毕竟,这个世上似乎也没有什么比它们更苦的东西了……
看着一脸痛苦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楚槿之,再看到一旁神色淡然,但眉宇之间明显带着几分乐不可支的楚澜,青酒暗暗叹了一口气。
“夫君,我想回去了。”再不回去,孩子都要哭了。
“嗯?”楚澜愣了一下,“累了?”
“嗯。”青酒撇了撇嘴角,手指自然而然地扯上了楚澜的袖子。
“那就回罢。”楚澜低低一笑,一手牵起青酒的手,一手提起旁边的食盒。
楚槿之见状,心中一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丢下手中的糕点上前,“先祖,这个我来罢。”
楚澜挑了挑眉头,轻轻颔首。
他想,万一他的小人儿走累了,他便给她抱起来走,这提着一个食盒,着实碍事了几分。
离开亭子时,青酒朝楚槿之暗暗眨了眨眼睛。
虽然她方才那两个问题没有回答,但其实也算是说了。
答案就是:至少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