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落云山上便总能够看到慕容春来冲进来,对着楚澜怒目相视的场面。
若是往日,楚澜也就随他去了。
毕竟日子过得太平淡,有慕容春来在耳边念叨几句,某些记忆也能够变得生动起来。
可今日……
楚澜蹙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楚澜一边伸手往身后挡了挡。
青酒听到有人进来,正想着探头探脑悄咪咪地看看是谁,却正好被楚澜给挡了回去。
想了想,便乖乖地站定不动了。
两道身影,恰到好处的重叠在一起,从慕容春来的角度望去,倒真没有看出半点儿异样。
加之他心里正生气着,也就没有发现眼前之人细微的动作。
轻哼一声,慕容春来冷笑,“我要是不来,你这回又怎么打算罚安乐?三年不见她,你这个做父亲的,当真是做得天下无双啊!要是她还在,你……”
慕容春来会过来这儿,而且用直接破门而入的法子,自然是心里带着几分气性的,话当然也就不会有多客气。
但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猛地停了下来,因来得匆忙而发红的脸色,多了几分冷意与苍白。
楚澜像是没有听出他刻意停顿的缘由,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你只知我罚了她,那你可知我因何罚她?”
慕容春来轻轻一哼:“再大,能够让你心狠到三年不见她……”
“她动了她留下来的头发。”楚澜道。
慕容春来:“……”
咽了咽口水,到了嘴边的话,便这样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怪不得……若是这样,被罚倒也正常。
但慕容春来没有忘记自己今日前来的立场,心想这罚都罚了,事情便该告一段落,怎的还会这般急赤白脸的请他过来“救命”。
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着急的那种。
吓得他直接丢下手里的事情,八百里加快敢了过来——虽然离得也不算太远。
“这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今日又是何事,她在哪里?”慕容春来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等到问出口时,心里顿时“咯噔”一响——
三年前的案子小丫头都能够应付过来,到了最后才找的他,这一回一开始就叫了自己,难不成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祸?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慕容春来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屋里的氛围突然的沉寂下来。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楚安乐,此刻毫不知情,手里端了一盘新鲜的紫色葡萄,乐不可支地躺在摇椅上,畅享着自己“年老色衰”的爹爹和“青春靓丽”的娘亲此刻会是怎么样一番画面;
更是将“在楚晏清说道此事若不成功,就向慕容春来发送了求救信号”之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哪里知道,落云山的后院里,因为她的一个随性举动,正经历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慕容春来心里错愕又担忧,脑海里已经出现了楚安乐被楚澜五花大绑,再丢到哪个角落里可怜兮兮哭哭啼啼的模样,当即就要朝里面走去。
楚澜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挡住他,“你作甚?”
“找安乐。”慕容春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作势就要推开楚澜的手。
若是过往,半推半就下,楚澜也不会阻拦,但是今日。
看着那纹丝不动的人,慕容春来眼神一惊,反问道:“你作甚?”
难不成真是把小丫头罚得很惨,不敢让他看?若是如此,自己怎能弃之不顾?
一想到这儿,慕容春来顿时焦急起来,手随心动,不知不觉间便出了招。
楚澜嘴角微抿,身体未动,手腕动作间,已是和慕容春来过了两招。
楚澜的动作看似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但等到被他轻轻推开时,慕容春来越发的笃定自己的猜测——楚澜一定是把小丫头怎么样了,否则怎么不敢让他探看一番?
“楚澜,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快把安乐交给我!”慕容春来冷声呵道,身体却没有再向前。
他很清楚,倘若楚澜真不让他进去,他便是过上百招,也无济于事。
“她没事。”楚澜乜了慕容春来一眼,压低了声音。
“没事你就让我进去瞧瞧。”慕容春来摇头。
“你自去算学殿寻她。”楚澜依旧纹丝不动。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可落在慕容春来的耳朵里,却成了天方夜谭,越发的笃定楚澜没有照顾好楚安乐。
轻嗤一声,慕容春来撇了撇嘴角,“她能够好好待在算学殿?”
楚澜双眸微眯,没有开口。
他身为楚安乐的父亲,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
慕容春来那句话说得不错,一年四季,这个孩子若是有一季安分守己地待在山上,守着算学殿,那都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更何况是她把他叫了过来,又怎么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待在山上?
要么就是已被自己罚下,要么就是溜之大吉逃之夭夭了。
楚澜嘴角微抿,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百年过来,他依旧如曾经俊朗明媚,不说话时嘴角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眼角眉梢更是含着点点桃花。
除了……
而慕容春来也同样地在打量着楚澜。
不管何时,都那般云淡风轻的男人,今日依旧如此。
只是,他到底见过眼前之人撕心裂肺,人鬼不像的日子。
屋里的氛围,在某个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另一侧,青酒却顶不住了。
于是乎,某个脑袋就这样在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探了出来,等到楚澜察觉时,已是为时已晚。
“师尊……我腿麻了。”青酒扯了扯楚澜垂着身侧的衣摆,声音小心翼翼中夹杂着可怜兮兮。
听到这道声音,慕容春来猛地抬起头来,眼神瞬间惊住,不可置信地朝楚澜身后看去。
这一次,他再也顾不得还有没有人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