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自己眼神里露出几分嘲讽的琴先,慕容春来抿紧了嘴角。
是,他是不懂。
可是他懂,自己一定不会再楚澜到来前,让章青酒受到半点不测。
能够让她醒来,那自然是最好,可是他不敢赌。
念及此,慕容春来的眼神也在顷刻之间变得冷然起来。
今日,有人想要动章青酒,那便从他尸体上过去!
这世间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了,多他一个,又何妨?
可让慕容春来怎么都没有想到是,在他做好了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的那一刻,琴先突然笑了。
“说你懂,你是真不懂。但说你不懂,你却又好像什么都懂。”琴先上前一步,拍了拍慕容春来的肩膀,一直以为看向他那漠视、淡然的目光终于多了几分暖意,“挺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慕容春来心头猛地一怔。
然而,琴先却没有再给他问下去的机会。
只见眼前人再一次上前,电光火石之间,慕容春来只来得及看到琴先的手指在自己的脑门上轻轻一点,接着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帮我照看好他。”一把接住慕容春来倒下的身体,琴先的嘴角带着丝丝笑意。
木青上前,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严肃的模样,琴先轻笑一声,“你是我巫族的女婿,便也算是我半个巫族之人,水蓝这个孩子性子犟,但其实就是小孩子脾气,她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你也对她多些耐心,莫要再动不动就拿手刀子劈她。”
说完,琴先绕过木青,走到章青酒的床榻前,连同被子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木青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开了口,“那您呢?”
“什么?”琴先步子一顿。
“您方才,为什么不能够和他多解释几句呢?”木青看着慕容春来即便是昏倒了还皱着的眉头,冷然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起伏。
琴先手臂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儿,才嗤笑道,“这怎么能够比得了?你们那是儿女情长,我这么做……我就算是说了,他那个榆木脑袋也不见得想得清楚。至于我要做什么,他醒来后自然就会知道。”
说完,琴先便抱着章青酒走了出去。
直到琴先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木青才别开眸子,到底是慕容春来不懂,还是不敢让慕容春来知道?
“琴先长老。”
“嗯。”
“琴先长老这是打算去哪儿呀?”
“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
如今正是农忙的时节,琴先抱着章青酒,一路走去,不断地有巫族百姓上前打招呼,琴先也笑着一一作答。
巫族的阵法让这片土地充满了安宁,即便是外界早已经生灵涂炭,成为人间炼狱,这里的巫族百姓的眉眼间依旧充满着从容和欢喜。
看着眼前的一寸寸的土地,望着一颗颗绿色的禾苗,琴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
抱着章青酒身体的手臂,越发的坚定。
从村子的中心,走到深处,一路上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参天的大树,和阳光努力照射下来,露出来的几分斑驳。
这里一看就是人迹罕至,虽然是充满生机的春日,但地面上却铺着一层厚厚的叶子,那是历史的痕迹和岁月的积淀。
脚踏上去时,便发出沙沙的声音,那些厚大而金黄的叶子随之凹陷下去,露出一个沉稳的脚印,而在他离开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明明是颓败了没有了丝毫生机的死物,却像是春日里充满生机,野火烧不尽的草地。
那样的感觉,着实让人痴迷。
直到走到林子的尽头,琴先才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祭坛,嘴角露出一丝温柔而又满足的笑意。
琴先道:“陛下,我们又到了这里了,还记得吗?上回在这里唤醒了人皇伏羲,这一次,请让属下,唤醒你罢。”
陷入昏迷的章青酒自然无法给予琴先以任何的回应,但倘若她醒来,便会发现眼前的这座祭坛,比之她上回前来时,宽大了不止一倍。
更会发现,今日的琴先,虽然依旧是她恢复后的英俊模样,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死气与决然……
小木屋里,木青刚刚将慕容春来安置好,屋外便传来一道急切的脚步声。
木青眉头微微一蹙,便转身过去开门,冷然的眸子里带了丝丝柔色。
即便是不看来人,他也知道来者何人。
“长老在不在?”门刚刚一打开,满头大汗的水蓝出现在了木青的视线里。
“已经走了。”木青眯了眯眸子,从怀里拿出手绢递了出去。
水蓝猛地一惊,下意识就要准备,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太子妃呢?”
“他带走了。”木青继续道。
“糟了!!”水蓝脸色再度一变。
“你准备去哪儿?”木青眉头一皱,一把拉住水蓝的胳膊,顺手用帕子将她额头上的汗水给擦干净了。
“我得赶紧去找长老,我怕他是打算……”想到自己早上看到的东西,水蓝的眼里多了几分惊惧,下意识地便要去挣脱木青的桎梏。
木青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手臂刚刚抬起,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拉上水蓝的手道,“走吧,我同你一起过去。”
“你也去?”水蓝步子一顿,看着已经走到了自己前方的人微微皱了眉,眼神里带了几分犹豫。
木青转头,“琴先长老说了,我是巫族的女婿,便算是半个巫族之人,巫族的荣辱,自然也与我有干系。”
他的声音沉稳而平静,就像是一股柔和的山风,让水蓝躁动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看着眼前的男人,水蓝突然间觉得自己找到了主心骨,心中的惶然也不再惴惴不安。
“那我们赶紧走吧。”轻轻呼了一口气,水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快,到底还是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