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酒和楚澜猜到了清虚会在近期出手,但却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和方式。
当第一道地方出现雪崩的消息传到上京城时,二人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徽的冬日虽有一半的国土大雪肆虐,但一旦过了年关,便会开始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更遑论是过往不会下雪的地区?
紧接着,第二道出现雪灾的消息传入上京城时,卫府的众人神色都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此时的九重天上。
清虚手指抚摸着一把断了弦的黑色古琴,向来掩饰得无欲无求的眸子里,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兴奋。
“从除夕到初五,这份大礼,伏羲该收到了吧。”
岚越皱着眉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虽然他知道这个人一直都是装的,但当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欲望与企图时,给他的感觉便只剩下了诡异——
别说是人、巫、灵了,便是惯以追求自在的妖族,他都没有见过有哪只妖眼里会有这般如若实质的癫狂。
眸子闪了闪,岚越轻轻咳嗽一声,“清虚,你这样做,目的何在?”
虽然他曾经为了让人族贡献更多的信力,三番两次地制造灾难,但那不过是一地之隅。
可清虚这做法,分明就是给人族毁灭性的打击!
虽说如今能够传上来的信力已经少之又少,可若是人族当真全部覆灭了,他们今后又要从哪里去获取?
“目的?”清虚冷冷一笑,“我能够有什么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要伏羲死。”
岚越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这样的雪,便是他人在人界,可对上已经恢复了记忆的伏羲,哪里能够让他死?”
“这样的雪,当然杀不死他。”清虚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弧度,“所以我要让人族杀死自己的人皇。”
“你这话,当真是越说越让我听不明白了。”岚越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你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呵呵。”清虚看了岚越一眼,得意一笑,掩去眸子里一晃而逝的不屑,“你知不知道,若是曾经的信徒对敬仰的神明产生反抗,那神明便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什么意思?”岚越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想让人界那些信仰伏羲的人族,恨他?你在做梦吗?怎么可能?”
说道最后,岚越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几分,带着十足的怀疑。
清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嗤笑道,“有何不可能的?我研究信力这么久,这一点还是有把握的。”
“真能行?”岚越眼神里还是带着几分犹豫。
“自然。”清虚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傲然,他一定要让伏羲知道,谁才是四皇中真正的天地主宰!
“那为何当初你我没了信力,没有受到反噬?”岚越轻哼,对于清虚的自信,他如今并不全信。
“那是因为……”一说到这个,清虚脸上瞬间多了几分青白,但很快他又笑了,“那就只能够怪伏羲不够心狠了!”
见清虚这般自信,岚越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可就算是这样,伏羲他不是不用信力吗?你这法子还是不太行吧?”
“哼!”回应他的,是清虚的冷冷一哼,“什么不用信力?他伏羲想当君子可以,但他却骗不了我!那个被他拉出来作饵的人族女子身上的信力可不少!若是他不会用,那女子怎会有信力?”
说道最后一句,清虚的表情顿时多了几分狰狞!
而且,那女子身上的信力,居然多得让他羡慕!
伏羲才重生多久,就能够聚集这么多的信力?若是再来一甲子年,只怕……
一想到这儿,他就恨不得将伏羲杀之后快!
“你这么一说,我倒确实想起来了。”岚越点了点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坐在自己对面,带着两个孩子的女子,“不过……”
“没什么不过,此事我自己已经做好了,只需要你再做一样事情便可大功告成。”清虚打断岚越的话道。
一听到“大功告成”四个字,岚越顿时眼睛一亮,“你说!”
以至于心里刚刚浮现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用你的功法,替我给人族的那群蝼蚁,造个梦境。”清虚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什么梦境?”岚越挑眉,造梦灵族做不了,但却是妖族的天赋技能,于他而言不算难事。
只是万年过去,他不愿用,也不屑用罢了。
因为这总会让他记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半的妖族血脉。
“一个,让人族的蝼蚁,将伏羲杀之后快的梦。”清虚嘴角露出一丝畅快的笑容。
他苦思冥想了这么久,终于让他想到了这么一个不必耗费他一丝一毫的好主意。
若非禁制的限制,他真想下去人界看看,对上这一切的伏羲,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而当清虚说出自己要让岚越向人族施展的梦境时,饶是他,眼里也不禁多了几分沉默。
他见过卑鄙无耻之人,却未曾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
但是都已经到了这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关头了,又还有有什么可说的呢?
当岚越盘腿坐下,开始施展梦境时,清虚放下了手中的琴,缓缓地站起身来。
伏羲,人族不是最讲究仁义道德,礼尚往来的吗?
听说新年都会准备贺礼,那么我这份贺礼,你可一定一定要接好了啊……
大徽,正月十五。
原本是万家同庆,越到夜里越发热闹,能够创下无数类似于“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美好邂逅的元宵佳节,却在连续三十三州均出现暴雪、雪崩,百姓民不聊生,数万灾民开始背井离乡的灾祸中,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
寂静而漆黑的夜,只有时不时被雪压垮的大树倒地声,和被冻得无处可去的寒鸦声时不时响起……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所有的百姓都做了同样的一个梦。
一个让他们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