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真的要走?”青云峰大殿,卫图南看着一身白色衣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人儿,再一次艰难地问出这个挽回不了的问题。
“不然呢?”章青酒转头一笑,又别过头去,“留在这里做什么?自取其辱吗?”
“那就走吧。”叹了一口气,想到昨天楚澜和他说的话,卫图南只觉得心里如同插了刀子。
章青酒平日便不喜繁杂的服装发饰,今日更是一身洁白的素衣,纤尘不染。只是卫图南看着,却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味。
怎么就像是……穿了一身孝服呢?
章青酒点了点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卫图南亦步亦趋。
走到门口时,章青酒猛地顿住步子,“鸿鸿,你做什么?”
“不是回去吗?我同你一起啊。”卫图南抄起旁边的小包袱,抬起头。
章青酒眉头一挑,双眸微眯:“你要与我一起回去?”
“对啊。”卫图南点头,一本正经道,“你都走了,我留下来做什么?我可是你的舅舅,自然是要陪你回去的。”
说完,卫图南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生怕章青酒不相信似的。
章青酒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那就走吧。”
有惊无险……
卫图南松了一口气,天晓得他多怕小酒儿脾气一上来,就死活不让自己陪她回去。
他最希望的,还是这两个人把话说开,冰释前嫌。
但他也知道,这个事情现在看来,难于登天。他若是今日不能够同小酒儿一起回去,明日也会被人赶出蓬莱。
二人一路从青云峰离开,丝毫没有掩饰自身的气势。
元牟和了无虽然已经身死,但蓬莱众人却像是还不知晓此事,在看到章青酒呼啸而过时,不管此刻在做什么,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务,恭敬行礼参拜。
大呼:“恭送师叔祖出岛!”
如今的章青酒,在他们看来已经如同神邸一般的存在,她这出岛自然是因有要事在身。
恭敬之声声声入耳,望着下面一众如同蚂蚁大小的蓬莱修士,章青酒眸子闪了闪,仿若只要自己一出手,顷刻间便能够决定万千命运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睥睨众生的滋味,怪不得有人会喜欢高高在上。
只可惜,高处不胜寒。
她,不喜欢。
轻轻呼了一口气,章青酒加快了速度,飞速地离开了内门,中门,最后是外门……
在经过外门某处时,卫图南稍微放慢了点速度,可在他身前的人,却仿若什么都没有看到。
卫图南咬了咬牙,朝底下看了一眼,到底还是加快速度跟了过去。
外门外,便是蓬莱海岸。
前几日,她还在此处击杀鬼鱼,如今茫茫一片,却没有她的归途。
“小酒儿,这一走,你可还会回来?”看着远处的法阵,卫图南试探地开口。
“回来做什么?”章青酒转头笑了笑,如同在听一个笑话,“我是有多闲,才会再回来?从此之后,他救他的苍生,我过我的人生。”
听到这道言论,卫图南嘴角动了动,半晌没有开口。
他无力反驳,更没有任何立场可以反驳。
不过须臾呼吸,二人便已到达海边。
章青酒不知道的是,在卫图南方才停顿之时,目光所示的正下方,一道同样穿了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院子里,久久未动。
直到,推门声传来。
寂常觉得,这段时日是自己万年来,最为快活的日子,快步朝不远处的人跑去,他唤得格外的欢喜:“伏羲哥哥。”
楚澜缓缓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轻轻应下。
寂常皱了皱眉头,“伏羲哥哥今日心情不好?”
“无碍。”楚澜垂下眸子,缓缓别过头,目光看向院子里的某处。
连一个孩子都能够看得出来的问题,搁大人身上却在试图隐藏,这便是天底下最为可笑之事。
对于眼前之人的回答,寂常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却在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时,瞬间被眼前的事物吸引,“伏羲哥哥,这是什么?我……”
说着,寂常双手抓住秋千的绳子,作势就要上去,却在最后一个动作时,被人揪住了胳膊。
“寂常。”楚澜眯了眯眸子,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这屋里好玩的东西很多,你都可以玩,唯独这个,你不能够碰。”
“为何?”寂常不解。
“因为它有主人。”楚澜没有看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空荡荡的秋千驾。
那痴迷而深邃的目光,差点儿让寂常以为,这上面坐着人。
“既然伏羲哥哥说不坐,那我就不坐好了。”好在寂常没有过多的纠结,很快便笑嘻嘻地回到了楚澜的身边,“我今日前来,是想告诉伏羲哥哥,那个凡界的女子已经离开了,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没有让底下的弟子多言。”
“做得很好。”楚澜转头一笑,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
“不过元牟和了无死了,这个却没法子掩盖。”寂常叹了一口气,却又在下一刻,双眸发亮,“不过没关系,我也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这掌座的位子,伏羲哥哥来做好不好?”
楚澜深深地看了寂常一眼,道:“你可有想好,如何和清虚说道此事?”
“就说他俩是蓬莱的奸细呗。”寂常一脸无所谓晃了晃脑袋,“反正在清虚哥……反正在他眼里,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人畜无害的少年脸上闪过一抹冷意。
这抹冷意极淡,但却没有逃过楚澜的眼睛。
但楚澜也只是假装没有看到的别开目光,“你心中有数就好。”
“这么说来,伏羲哥哥答应我做这个蓬莱的掌座了?”寂常猛地抬起头来,满眼的期待跃然纸上。
“就按照你说的做。”楚澜颔首。
“太好了。”寂常拍了一下手,嘴角飞扬,“那伏羲哥哥随我一同去内门住吧?到时候你还可以教我……”
满心满眼都在想象之后的美好的寂常,没有发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眼前之人瞬间僵硬了的身体。
看着这熟悉得即便是夜里,都能够知晓每一寸装载了何物的院落,楚澜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许久,他摇了摇头,转身朝里走去,“不了,就这儿吧。”
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