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火舞沐浴更衣后回来,楚澜和章青酒已然上了马车等候。
看着那大早上还说自己要去歇一会儿,但此刻正精神抖擞地坐在马车上,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甩着鞭子,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风止,火舞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这个狗小子,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不过虽然心中诽谤,但火舞还是神色自若地走到马车前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小章大人,属下到了。”
“嗯。”里面传来楚澜的声音,“启程罢。”
火舞故意一窒,咬了咬牙,“属下有个疑惑需请教小章大人。”
“你是第一个进了那间屋子,看到了现场惨状之人,那两个孩子死于非命,虽说尚未开智,但一旦生命成型,便已有灵识,你这一去便算是沾染了他们两的因果。”章青酒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里面传了出来。
风止在外听得稀里糊涂,但火舞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且不说自己方才想问的正是她为何叮嘱自己一定要用艾叶兰草沐浴,还要将衣裳鞋袜给烧去,便是此事听起来就让人匪夷所思。
但一想到他在那破落的院子里看到的凄惨诡异场面,便又觉得这一切都有迹可循,句句在理。
当即,火舞忍不住再度俯身一拜,眼神虔诚道,“多谢小章大人救命之恩。”
这一次回应他的,不是章青酒的清脆嗓音,而是另一道声音。
“时候不早了,启程罢。”楚澜透着清冷的语气传了出来。
火舞微微一怔,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赶忙上了马车坐下。
看着火舞吃瘪,风止勾唇一笑,手中缰绳一扬,“驾——”
马车飞速地朝西郊城外驶去。
车里,章青酒依旧被楚澜揽在怀里,半眯着眸子的神态略有几分慵懒,只听得她声音细软,“你方才干嘛吓唬火舞?”
“有吗?”楚澜面不改色,将人往怀里抬了抬。
“有。”章青酒笃定地点了点头。
楚澜神色自若,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柔:“阿酒说什么就是什么。”
章青酒:“???”
什么叫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得好像是她凭空捏造诬陷一般。
他方才那突然出声的一句话,分明把火
。舞给吓得够呛。
不然此刻掀开帘子看看,火舞如今是不是一脸的惴惴不安?
可到底,章青酒没有做此事,而是将头往楚澜怀里蹭了蹭,“他是你的左膀右臂,我自然不想看到他出事。”
如果有人告诉她,这个狗男人刚刚不是在吃醋,她章青酒三个字倒着写!
可是这醋能这么吃吗?别的男人顶多带个醋坛子,她的狗男人怕不是随身带了个醋缸?
她这话没有说得太明白,但弦外之音楚澜又怎会听不出来?
无非就是在解释她为何对火舞今日多加照拂的缘故。
楚澜眯了眯眸子,虽知她定然是一心向着自己,可如今他却发现自己越发的心胸狭隘,丝毫不想再看到她目光中还有其他的男子,哪怕是火舞风止……
可偏生,他的阿酒这般厉害,这般瞩目,这般善良,又怎能不吸引他人目光?
若自己真再这般想这般做,便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可他,却当真害怕,她对任何一个人都上心。
似乎,她越对旁人上心,有朝一日就会……
将这莫名冒出来的心绪尽数压下,楚澜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眸中却露出了一丝委屈的情绪:“阿酒当真是误会我了。”
章青酒瞬间被楚澜这情绪给吓到了,嘴角哆嗦了几下,终于还是败下了阵来,闭上了眸子,“好,是我误会你了。”
狗男人,真行。
还学会撒娇了。
难不成知道她吃软不吃硬?
楚澜见她不再多说方才之事,唇角的笑意一晃而过,抱着她身子的手臂再度紧了紧,“阿酒歇一会儿,待得到了我再唤你。”
章青酒眯着眸子觑了他一眼,其实拿回一魂一魄,还薅到了些许真龙紫气的她除了身体酸痛不适外,精气神如今极为充足。
但她此刻不想去看狗男人这张得意洋洋的脸,便顺着他的心意打了一个哈欠,“好。”
马车外,风止尽可能将马车驾得平稳一些,火舞看着他那小心翼翼,遇石绕石,遇坑躲坑的谨慎模样,嘴角抽了又抽,只觉得今日这一切都太过于诡异。
待得看到风止连一块酒杯大小的小石子都要将马儿往旁边驱开的那一刻,火舞终于忍无可忍了,压低声音凑近了
。他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风止嘴角弯了弯,但笑不语,又不疾不徐地再度绕过了一小块石子。
难得让他故作高深一次,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火舞:“……”
没有人催促,马车一路走得极缓,待得行至京城西郊那破落的院子时,已经接近晌午。
只让火舞没有想到的是,此刻竟有不少围拢在了这破败的院子外,声势浩大,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而且……似乎不仅有平头百姓,还有府衙和大理寺的人。
“怎么会?”火舞皱了皱眉头,他走之时特意吩咐人好好看着现场,莫要让人破坏了去。
就在他焦灼该如何朝马车里的人禀告之时,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章青酒了然地朝不远处看了一眼,神色镇定道:“无妨,是我让人通知的大理寺。至于府衙……这里本就该归他们管,他们在此,有何意外?”
火舞愣了一下,当即去看楚澜,却见自家太子殿下一脸的淡然,显然是早已知晓,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殿下,太子妃,请。”风止拿出脚凳放在楚澜脚下,恭敬地唤了一声。
当听着风止心甘情愿自然而然甚至带着虔诚地唤出着“太子妃”这三个字,向来淡定自若的火舞眼睛瞬间瞪大。
谁不知道,风止这个虽然心里早就认可,但嘴巴却跟个蚌壳一样的家伙向来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
但这一次,看到楚澜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人,又想到章青酒今日种种,以及风止和流光的异样反应时,火舞心里有什么轰的一声,炸得他嘴角直哆嗦。
他悟了——
这这这……这是真的那那啥了?
他家坐怀不乱、宁愿自己冷水沐浴的太子殿下,动起来了?
在一旁候着的风止将他的模样尽收眼底,待得楚澜抱着章青酒朝那坑坑洼洼的破败不堪的院子走去时,这才给他使了一个老神在在的得意眼神。
苍天饶过谁!
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
此刻的院子外,围拢了一群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的百姓。
当气质超群的楚澜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锦服,怀里抱着用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的人儿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瞬间引起了一阵巨大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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