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没有得到南宴的近一步指示,自然是不敢轻易自作主张的。
哪怕老鸨想要看着,他也是直接无视了的。
将刚刚那个多嘴挑拨的花娘拎起来,就丢了出去。
根本就不敢对方摔得有多惨。
莫说他压根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就算有,也不敢当着南宴的面儿阳奉阴违啊。
老鸨被安郡王的冷面无情,给吓住了好长一会儿,才又重新恢复起笑脸来。
她堆着笑道:“诶呦,既然这人已经丢出去了,妹妹就别再生气了吧?”
南宴笑了笑,对老鸨的话不置可否,甚至也不去接话。
老鸨尴尬了一阵子,倒也很快就自己找了别的话题:“这些人里头,可有妹妹满意喜欢的?”
“自然是有的。”
南宴也没有拿捏架子,很是配合的接了一句。
老鸨闻言,面色一喜。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南宴就先发制人了。
“不过,你这人实在是没有教好,明明都已经挂牌出来接客了,却还是放不下从前大小姐的架子,实在是让人觉得无趣。”
她的语气平淡,让人一时间,倒也不好确定,她究竟是真的不满了还是假的不满……
老鸨心里头已经猜到了她在说谁,但因为实在猜不出南宴的真实情绪,不免犹豫着,有些拿不准主意。
毕竟,南宴这么大一位金主,她不想得罪了。
那顾柔背后的人…她也是没有胆子招惹忤逆的。
她权衡了一番,还是打算装不知道,继续和稀泥……
“妹妹说笑了不是,在咱们这儿,哪一个不是穷苦的过不下去日子了,怎么会有什么小姐做派……”
老鸨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南宴给打断了:“顾家虽然落魄了,可顾家的嫡女,也还没到过不下去日子吧?你这是打量着蒙我呢?”
老鸨:……
南宴就差指名道姓了,老鸨就算想要礼物装傻充愣和稀泥也不行了。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
正准备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南宴又开口了:“就算顾家已经穷的揭不开锅,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三妹妹深陷于这般水深火热之中不是?”
“三,三妹妹?”
老鸨整个人都傻了……
她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眼前这尊大佛,该不会是……南,南族的那位吧?
“怎么,老鸨难道要跟我说,你买了顾家大房的嫡女,让她挂牌接客,却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南宴这话一出,老鸨顿时就确定了。
真的是南宴!
可南宴怎么会来逛花楼?还……
带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瞅着样子可不像是太子。
而且她对其他的男人,也都是来者不拒的。
老鸨迷惑了。
她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南宴的打算,更不敢贸然的开口。
“老鸨不必在这跟我装糊涂,人我既然遇见了,那自然是要带走的,你开个价吧。”
南宴也不管她是什么心思,直白的说出来自己的目的。
老鸨:……
“这,您误会了,这没有…”
“若是你不愿意开价,那也行,但人我是一定会带走的。”
南宴直接就是不容商量,不容拒绝的样子。
“南宴,你凭什么带走我!你别忘了,一开始是你自己要跟我家断绝关系的!”
顾柔在一旁,想到秋菊宴上的侮辱,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的恶心,看着南宴的目光满是怨毒。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女人一句话,就能够随意决定她的生死?
何况,她来这里是有任务的。
如果就这样被南宴带走了,指不定要被那个人当成是存心抗命!
那样的后果,绝不是她能够承受的起的。
南宴压根就没有搭理顾柔,凌厉的目光看向老鸨,施压的意味很是明显:“老鸨怎么说?”
老鸨当然想说不行……
可南宴的目光,明显是在告诉她,要是敢说不,脖子就给她拧断了。
老鸨心有戚戚,不敢开口。
南宴却好像颇有耐心似的,等着她给出一个满意答复。
顾柔见南宴直接就无视了她,心中郁闷更甚,她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南宴你******我的事情,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个*****……”
她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丝毫没有世家贵女的样子,甚至比那些市井泼妇还不如。
南宴依旧还是无视她,只看着老鸨。
顾柔自然是不愿意被带走的。
南宴虽然不知道顾柔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花楼里成了花娘,但想来那个人不会单纯的,只是要惩罚一下顾柔的办事不力。
可她的目的也很是明确,那就是将人带走。
无论顾柔有什么目的,等她将人带回去,自然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若说从前,南宴刚刚重生那阵子,还想着好好招待一下顾柔,把前世那些仇怨都报复回去,如今却是半点想法都没有了。
或许就是从决定了要一统天下开始吧。
曾经那些阴沟里的龌龊算计,背地里放刀子的龌龊小人,已经不被她放在眼里了。
所以也实在是不愿意在顾柔事情上浪费时间。
杀了就是。
南宴并不觉得此时的她有多么的残暴嗜血,反而对这种状态乐在其中。
老鸨顶着南宴目光的压力,很不愿意正面回答:“诶呦,客官这各行有各行的规矩……”
“你可以选择不同意。”南宴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鸨。
老鸨闻言,正要松一口气。
南宴却笑了一声,让人不寒而栗:“同样的,这映春楼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老鸨整个人一噎。
“客官……”
老鸨眼见着南宴这是毫无商量的余地了,就想着,既然留不住人,那留点钱总不过分吧?
反正人是南宴强势带走的,那顾柔背后的人,她得罪不起,可眼前这个人,她也一样得罪不起啊!
既然都得罪不起的话,干脆就让他们那些大人物互相争去吧!
她只要躲在中间,好好的赚银子就是。
只是她想要钱的念头,都还没来得及从嘴里头说出来,就被南宴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要是敢开口跟南宴要钱的话,不仅之前的那一万两银票会不保,连映春楼也要跟着不保。
老鸨满是忌惮的,将心里话给吞了下去。
她努力的赔着笑脸道:“既然这人是客官您家的妹妹,那我自然是没有拦着的道理,咱们这里可是正经的馆子,断不会做出逼良为娼的事情……”
南宴给了老鸨你个算你识相的目光。
老鸨内心呵呵,脸上却一点轻视不满都不敢有。
她笑的一脸小心:“那我这就去给您拿她的卖身契?”
老鸨这话,问的有几分试探。
同时,她也有别的想法。
如果今天就这样让南宴把人给带走了的话,那顾柔背后那个人,必然不会放过她。
那人可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主儿。
但如果,她现在就让人去送信儿的话,哪怕最终那个人依旧还是没来得及赶过来,却不会过分的迁怒她。
大不了,她破财免灾一下就是了。
老鸨心中有了主意,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更加灿烂了。
她就怕南宴会不让她走!
好在,她提心吊胆了一阵子之后,终于迎来了南宴施恩一般的声音:“好啊。”
老鸨觉得这两个字,简直就是天籁一样!
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胡乱的说了几句道谢的漂亮话,匆匆忙忙的跑出去找人送信儿去了。
安郡王看着老鸨的背影,又看了南宴。
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就这样放她出去,会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去给背后的什么人通风报信?”
刚刚之所以没开口,是因为觉得这样子的小问题,南宴不应该没有发现才对。
可他看了又看,又不太确定南宴究竟有没有想到这一层了……
所以只是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他还是决定开口了。
南宴看了一眼安郡王,还以为他不会开口提醒呢。
她笑了笑:“若是她能够给背后之人通风报信的话,那我恐怕还要多感谢一下她呢。我还正好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下着这样一盘大棋。”
说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顾柔的脸上:“也总好让我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敢对我三妹妹下手。”
她说的好像真事儿似的:“这不就是公然与我南宴为敌吗?”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她说这样子的话,恐怕还真的会以为她与顾柔有多么深的情谊。
偏偏在场的人,哪怕是不了解她与顾柔之间恩怨的,也能够从她的脸色上看出来,这两个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多过其他……
更不要说,从刚刚到现在,顾柔骂骂咧咧的话可从未停止。
这关系不好的程度,只要不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
“你是想引蛇出洞?”安郡王不确定的问。
更是不确定的提醒了一句:“你这次出来,就只带了我一个人吧,这样子真的好吗?”
他可以确定,南宴身边没有跟着其他人……
除非,南宴身边还有比廿九他们更厉害的护卫。
安郡王原本只是想提醒一下南宴,不要太托大了。
要是老鸨真的去给人通风报信了,对方带着人过来堵他们,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可用得上的人。
还是不要太大意了……
免得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悔之晚矣。
只不过他这话刚说出口,就在南宴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意识到了不对。
“我……”
他很想解释一下,他并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提醒顾柔,她这一次出来并没有带什么人手。
南宴也知道了他的意思,倒也没想要计较什么,不过还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小安子,你这颗心究竟是向着谁呢?莫不是见到了我三妹妹,心中还惦记着你们一开始算计的事情?”
她意有所指的,正是定安寺的事情。
顾柔指使了程氏,又联合了安郡王,想要算计她的清白与名声,结果不仅没有成功,安郡王也成了她名义上的裙下之臣……
她之所以会这样说,也是有警告安郡王的意思。
“我没有!”
安郡王早就已经惊的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听到南宴的话,更是吓的恨不能跪下给自己两巴掌,老老实实安静做事儿就是了,嘴贱的多什么话呢?
眼见着南宴没有息怒的意思,安郡王是真的想要跪下了。
偏巧这个时候老鸨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顾柔的卖身契。
南宴神色未变。
安郡王却犹豫不确定了,难不成是他想多了?实际上,老鸨并没有想通风报信的心思?
不然的话,就算为了拖时间,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回来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可真的要给自己两巴掌了。
要是南宴真的因为刚刚的话,怀疑起他的忠心来,那才真的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呢。
“客官,您看,这就是顾柔的卖身契了,您放心,这在官府还没有备案,但是各种需要的手续都已经办妥。您若是有需要,拿去官府做一个备案也行,若是没有需要直接毁掉也可。”
老鸨一副很贴心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刚刚那种不愿意。
难不成是想通了?
安郡王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那就只可能是,老鸨已经派人去给背后之人通风报信了。
甚至很有可能,那个背后之人就在这映春楼之中……是他交代了劳保什么,所以她拿了卖身契回来之后,才会换了一副模样。
南宴看起来就好像是无知无觉,什么都没有想一样,完全就是一副对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样子。
她笑吟吟的拿过卖身契,吩咐了安郡王一句:“把人带上,咱们走。”
说完,还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老鸨:“鸨妈妈还真是挺上道的,只希望你能够一直如此的有眼色,不要做出什么给自己引火烧身的事情才是。”
她这话,像是提醒也更像是警告,又像是随便说说。
老鸨看不透她的意思与情绪,只能够笑笑不接话。
笑话,消息她都已经送出去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也不可能把人召回来了。
不过,南宴的话,倒是坚定了她卷钱跑路的决心。
毕竟,就算那个人不跟她计较……南宴也不见得就会不跟她计较了。
这京城的水,她还是别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