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似也觉得说了这么多,该差不多了,她一只手轻轻抚着肚子,低头含笑回道:“很简单,你帮我杀了太子,只要我的孩子将来能坐上那个位子,皇后还有宋家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
李梅儿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又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怕不是疯了,她当自己是什么人,凭什么有能力杀死一国太子。
“娘娘让民妇做的事,恕民妇无能为力。”李梅儿低着头,压抑着声音回道,她尽量不让云妃看到她此时的表情,以免暴露自己内心的嘲讽。
“不,你可以的,据本宫所知,你同未来太子妃孙娉婷的关系很好,且时常能出入侯府,我这里有一种稀有的毒药,无色无味,若是人长期闻到或是吃到,身体就会慢慢虚弱,像染病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一般大夫根本就查不出死因,只当是身子虚弱,病死的。”云妃似乎早已有了谋算,看着李梅儿,轻描澹写地说着,彷佛让一个人丧命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李梅儿心中泛起一阵阵寒意,猜到云妃是想让自己利用孙娉婷,毒杀太子,别说她跟孙小五是好友,就算她们只是陌生人,她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地害人性命。
“娘娘,民妇的父母从小就教导民妇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你说的事情,恕民妇不能做。”李梅儿这会儿也不害怕了,直接斩钉截铁地拒绝,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云妃的目光变得凌厉,眼锋如刀锋一般地扫向李梅儿,语气瞬间如挂了寒霜,“李梅儿,你可想清楚了,据我所知,皇后那边可是很快就要对你们出手了,就是影嫔,也是对你恨之入骨呢,她可一直觉得,她失了太子妃的位置,委屈入宫,都是拜你所赐!”
“民妇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李梅儿只平静地说了这一句,她并没有被云妃的话吓到,不管是皇后和影嫔,那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敌人,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她真选择了跟云妃合作,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云妃又是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好!你很好!”
李梅儿不接话,她能感受到云妃压抑的怒火,却也笃定她不敢拿自己怎样,如今的形势,云妃至多也就是吓唬吓唬自己,不可能真同她撕破脸。
殿中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妃终于开口了,她冷冷唤了一声,“来人。”
外头很快便有几个侍女鱼贯而入。
那几个侍女同云妃行过礼后,云妃冰冷的声音便又缓缓传来,“民妇李氏,言辞无状,顶撞了本宫,带至殿外罚跪,两个时辰。”
众侍女闻言,面上闪过一丝惊诧,但都很快掩饰了过去,躬身应了是,便想上前抓李梅儿的手臂。
李梅儿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如常,澹澹道:“我自己可以走。”
许是她此时的气势太过澹定,那些侍女也真的没有上前,而是跟着她来到了殿外。
此时已将至午时,曜日高悬,虽是八月中旬,但秋老虎依旧猖狂,殿外的青石板被烈日照得发烫,李梅儿就这样跪在上头,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裤和绸裙,那石板的温度仍然清晰地传至膝盖之上。
不消一会儿,她的额头已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周涵萏被侍女领着匆匆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殿外的李梅儿,她当即脸色大变,不管不顾地就要上前去扶她。
却是被站在廊下监督李梅儿罚跪的几个侍女给拦住了。
“蒋太太,这是云妃娘娘下的命令,请你莫要为难我等。”几个侍女俱是公事公办地说道,一点不让周涵萏再上前。
周涵萏这会儿已是气得脸色铁青,她的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却依旧压抑着怒火,质问那些侍女,“那请问,云妃娘娘为何要让李姑娘罚跪?他究竟犯了什么错?”
侍女只是冷冷回道:“李氏言语无状,冲撞了云妃娘娘,罚跪两个时辰,你若是不服,自可进去同娘娘说。”
周涵萏深吸了一口气,怒极反笑,整理了一下刚刚因纠缠而被弄乱的衣裙,语气已是变得冷静,“好,那我就去同娘娘说。”说完,她便转身大步进了殿内。
云妃似是早就料到周涵萏会来,听殿外的人通禀,便也让她进来了。
周涵萏走到殿中央,神色复杂地与云妃行礼,却迟迟没有等来让她起身的话语。
周涵萏的双腿隐隐发酸,可她依旧保持着屈膝的动作没动,她隐约听到上头有拨弄茶盏的声音,彷佛可以想象到,云妃是怎样悠闲地喝着茶水,含笑看她一动不动地行着礼。
“起吧。”就在周涵萏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上头终于传来了云妃有些慵懒的声音。
周涵萏双腿有些发僵,她的动作很慢,许久才站直身子了,她抬头看向榻上的云妃,正好看到她唇角那一抹嘲讽的笑。
周涵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里最后的那一点幻想也破灭了,此时坐在榻上这个高高在上,彷佛睥睨众生的女人,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妹了。
云妃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唇角的笑未曾掩去,开口问道:“蒋夫人是想替李氏求情吗?”
周涵萏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跪在了地上,开口说道:“命妇的侄女儿年纪还小,若是言语上有什么得罪娘娘之处,请娘娘海涵,饶过她这一次,若娘娘心中当真有气,命妇愿意替侄女受罚,请娘娘开恩!”说完,她又俯身重重磕了一个头,态度十分诚恳。
云妃没想到周涵萏会这样能屈能伸,那一个头磕得也着实实在,眼见着额头瞬间就红肿了一块。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那个她曾经无比仰慕、羡慕、又嫉妒的女子,曾经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想到,长姐还会有跪在她面前磕头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