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秀才公后来身子垮了，书也读不成了，可这也不是唐老太太磋磨儿子的理由啊。
唐绾绾看族长气愤的样子，猛掐自己大腿一下，硬是憋出两滴眼泪来。
“族长爷爷，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奶奶就把我们一家子当牲口使唤，好不容易分家了，奶奶还隔三差五来家里吃喝拿要，我们都想着要孝顺奶奶，从没说过半句，奶奶却稍有不满就是非打即骂，这事您到村里问问就知道了。”
“这几日天越发冷了，我爹身体又不好整日咳嗽，我和哥哥天天起早贪黑去城里卖饼子挣些银钱，就想着买了被子和棉袄给我爹，没想到刚到家老太太就来要，若不是家里实在没有过冬的被子，我爹绝不会不给奶奶，可谁知这一拦奶奶和二叔气急了，将我爹打的昏迷不醒......”
唐绾绾说着说着想起原主一家子以前受的委屈，心里的难过也真了几分，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
好歹是自己族里的孩子，族长看她哭成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了好了丫头，你爹现在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唐绾绾拿袖子擦了擦泪，“脑袋上磕了个大包，原本都说活不成了，还是县城东边鹊桥巷的王大夫心善，肯赊给我们人参，我爹这才醒过来，可这人参百两银子，我们一家子要还到什么时候去......”
族长心里暗惊，这老太太也忒心狠了，竟把儿子打成这样。
老太太闹成这样，族长也看不下去了，当下就问：“绾丫头，那你想怎么办？”
“族长，我是孙女，不敢让奶奶替我们还那买人参的百两银子，我只望着能跟老太太断亲，若没有这事，这百两银子也够给奶奶花用到老了，我们一家以后一辈子要拖着这百两银子的债啊......”
“唉，你这丫头也是心善。”
族长无奈地摇摇头，心里还想着原来以前道听途说唐绾绾这丫头刁蛮任性，现在看起来可不是那样，看来外头的话不能尽信啊。
这么想着，族长也不再耽搁，起身便随唐绾绾回家。
唐绾绾和族长到的时候，唐山和里长也已经到了，唐永家的婆娘和村里的老寡妇孙婆子也在。
孙婆子上了年纪腿脚不好，去年冬天上山砍柴的时候扭伤了脚，还是唐山把她背回来请了大夫的。
这孙婆子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个一儿半女，脾气又臭的不行，村里没谁搭理她，可偏偏唐山救了她后这孙婆子看唐家过得不如意，隔三差五便送个菜送个鸡蛋的。
这会儿孙婆子正在屋里骂骂咧咧的。
“那老虔婆，真是丧了良心，猪狗不如的东西，自家儿子打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后娘，没天良的。”
直骂的族长都不好意思进去了。
唐绾绾看得好笑，走上前去扯住孙婆子的胳膊将她按在凳子上。
“好了孙奶奶，仔细气着自己，先坐着歇歇。”
孙婆子冷哼一声，“你这丫头，往日脾气烈，这会儿那老虔婆欺负到你家头上还不敢说话是吧。”
唐绾绾一阵汗颜，怎么又说到她身上去了。
这会儿里长和族长都在，她心里咋想的面上都得装出受害者的样子啊。
“孙奶奶，毕竟老太太是我奶奶，我再心疼我爹，总不能跟老太太对着干......”
孙婆子那双吊角眼一厉，又要骂出声来。
族长忙咳嗽一声，“孙婆子，别掺和人家家里事了，你腿脚快，先去把唐老太太和唐老二唐老三叫过来。”
孙婆子早死的丈夫是族长弟弟，族长说话她倒是不推辞，哼了一声就去了。
至于说她腿脚快，自然是捧着她的，不然这老婆子要在这里骂个没完没了了。
半晌，屋子外头吵吵嚷嚷的，唐绾绾一看，哟，孙婆子扯着老太太的衣裳，硬是把人给拉过来了。
后头没有唐老二和唐老三的人影儿，倒是看热闹的邻居跟了一大群。
唐老太太见已经到了院子里，外头又围了一圈人出也出不去了，也不挣扎了，往地上一坐就要哭嚎。
里长见状呵斥道：“你这老婆子，别瞎嚎了，自己儿子打成这样，还指望有谁可怜你？”
老太太一撇嘴，骂道：“管你啥事，儿子是我生的，我就是打死了也轮不到旁人说什么。”
里长好歹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比老太太还要长个两岁，被老太太指着鼻子骂成这样，老脸都挂不住了。
围观的人里有里长媳妇儿文氏，见里长被骂，从人群里钻出来就是给老太太一个大耳刮子。
“呸，你这烂了嘴的老婆子，你再骂我男人一句试试。”
文氏也是个泼辣的，老太太欺软怕硬，被打了一巴掌愣是连哼都不敢哼。
见老太太不闹了，族长也不想多说什么，拿出族谱来问唐老太太。
“唐赵氏，你和唐敬殴打唐翰，将人打致昏迷，你认不认？”
老太太硬着脖子，“认？认啥认？我打儿子天经地义。”
族长懒得听她狡辩，这唐家村谁不知道老太太是啥人？
“行了，唐赵氏你将大儿子唐翰打成重伤，为了治病大房欠下医馆一百两银子，这钱，你准备怎么还？”
“啥？一百两？”唐老太太瞪大了老眼，“凭啥让我还，谁欠的谁还。”
族长被这老太太气的瞪眼，“唐赵氏，你不要胡搅蛮缠。”
“哼，我胡搅蛮缠？我是他老子娘，我打他天经地义，我就是打死他谁又把我怎么地。”
里长被她气的胡子直抽抽，“真是胡言乱语，我看你这老婆子是疯了。”
“我疯不疯咋地，轮不到你们来说，我把唐翰打成这样又怎地，他活着一天就得养我一天，他死了他媳妇儿儿子也要养我。”
老太太一幅无赖样，气的族长手直哆嗦。
唐绾绾见状也不憋着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孙婆子后头出来。
“乡亲们，不是我狠心，实在是奶奶不给我们一家子活路了，你们看看，我爹被打成啥样了。”
说完，就见唐山和隔壁的唐永将唐翰从屋里抬出来放在板车上。
唐翰装着一副虚弱的睁不开眼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喘着粗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