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本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涩难懂，甚至还有些有趣，任是顾司司这样不好读书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虽然如此，但当花嬷嬷忙活完自己手上的工作时，过来检验顾司司看书的成果时，还是露出了不甚满意的神色。
“这些书都很重要，你以后会用得着的。”花嬷嬷语重心长地说。
“算了，天色也不早了，其他宫人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你也跟着回吧。”
顾司司见花嬷嬷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表现不尽人意而加以责罚，喜出望外，连忙跟花嬷嬷行了个礼，夹着尾巴逃跑了。
她跟着其他人回到了膳房，正好撞上了林月牙和秦青青正穿着围裙，为早早侯在膳房的宫人盛饭菜。
两人见顾司司来了，连忙挥手跟她示意。
“司司，过来这边。”
顾司司挤着人群，来到了两人面前。
“怎样，今天的活儿还顺利吗？”秦青青首先开口。
顾司司想起花嬷嬷颇为嫌弃的眼神，小声地说，“好像不太顺利。”
“是吧，我就说花房的月季花不好搬，你的手刺满洞了吧？”林月牙一边说，一边翻看顾司司的手。
她的手光滑如初，甚至指甲中一点泥土都没有。
林月牙好生奇怪地问，“你怎么手如此干净？我记得我每次去花房，十指的指甲不是刮花就是污脏不堪，洗了很多次才勉强把那股土腥味去除。”
顾司司十分苦恼地说，“花嬷嬷嫌弃我对花卉绿植一窍不通，说我这样会把她的花弄坏，所以给了我几本关于辨认养护那些植物的书，让我把书上的内容记熟。”
“所以今天我压根连泥土都没碰过，更谈不上看到什么月季花了。”
”说起来这个花嬷嬷也是一个怪人，你们第一天来花房也是如此吗？”
林月牙和秦青青对望了一下，眼中都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啊。”
秦青青说，“我记得我第一天去花房，就是给李淑妃娘娘送桂花，那桂花可容易掉了，我当时不知道，走路也不知道轻重，那桂花到李淑妃宫中的时候掉了大半，还挨了嬷嬷的骂。”
林月牙也说，“我第一天到花房干活，虽然也有公公带着指点一二，但公公交代完了就走了，只剩下我和其他宫人一起翻土除草，我还记得晚上回去我的手还起了水泡，一碰就疼......”
林月牙见顾司司一脸茫然的样子，故意开玩笑地说，“说不定你入了花嬷嬷的法眼，她看上你要把你收为徒弟了，所以才把这些都教给你。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来只配做些搬搬抬抬的苦力了。
连顾司司都听得出林月牙的玩笑，只有秦青青当了真，她一脸欣喜地问，“姐姐，月牙姐的话是真的吗？花嬷嬷真的要收你为徒了吗？”
“我看花嬷嬷年龄也不小了，迟早她的位置要退下来，要是你能学了她的手艺，取而代之，那不就可以少受些罪吗？”
“如果花嬷嬷私下定了姐姐，那后面的各房宫人选拔，姐姐就不用愁了。”
“选拔？什么选拔？”顾司司一脸茫然。
“就各房宫人的选拔啊，根据每位宫人的擅长之处和主子的喜好，决定她们的最终去向，不像我们这些还没参加过选拔的，就只能每天由掌事姑姑决定每天到何处工作了。”
“这个选拔一般三年一次，参加者都是这三年内新进宫的宫女和公公，我，月牙姐和姐姐你，都要参加接下来的选拔，难道姐姐不知道这件事吗？”
秦青青对顾司司的一问三不知表示震惊。
定宫选拔是何等大事，决定了各人到底是去油水丰富的内库，还是到日晒雨淋的洗衣局，又或者是天天洗刷马桶的恭房。
所以每个人都期望能在定宫选拔之中为自己谋得一个好去处，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出来，以望得到掌事姑姑的青睐。
所以当秦青青听到花房的花嬷嬷对顾司司如此特殊时，才有如此大的反应。
但她根本没想到，顾司司不仅对宫人应该遵守的宫规不了解，甚至连这样关系到自身将来的定宫选拔都毫不知情，这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有没有说哪个宫殿或者去处是不错的？”顾司司厚着脸皮讨教。
秦青青也算大方，把她研究多时的各宫利弊一一跟顾司司说了。
“最好能去到怀安公主的安乐殿，公主性情和顺，对安乐殿的宫人甚好，是每个宫人梦寐以求的好去处。”
“郑后娘娘的宫里也不错，虽然娘娘不言苟笑，但她宫里的宫人月钱最多，也特别有面子。”
“除此之外，表示四司房了。司裳、司膳、司设，司珍，统称四司房，都是做些轻松舒服的活儿，不像恭房和洗衣局那样，天天碰冷水，要是冬天，手上的冻疮可把人痛死过去。”
“那宋妃娘娘和慎王殿下呢？如果入他们的宫殿又如何？”顾司司被秦青青的话勾起了兴趣，不由得想知道更多。
秦青青笑着说，“宋妃娘娘生性节俭，她宫里不常招新的宫人，在宫里侍候的，都是侍候了好几年甚至十多年的宫中老人了。”
“至于慎王殿下，他的宫殿太多人竞争了。燕瘦环肥的，我是从来没有奢望过能进殿下的宫里的。”
顾司司认认真真地听着秦青青的分析，只觉得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在这段时间内学到郑后娘娘想要的技能，成功去到怀安公主的身边。
如果到时候定宫选拔出了差错，自己岂不是成了和其他人一般无异的宫女？
只要想到天寒地冻在带冰渣子的井水中洗涤衣衫，或者天天刷洗那臭不可耐的恭桶，顾司司就打了一个寒颤。
即使顾家长房再落魄的时候，顾司司都未曾做过这些，只因为家里自有爹娘兄长疼着怜着，每个人都舍不得顾司司受半点委屈。
但现在宫中，就只有自己孤军作战了，能不能突出重围，还得早做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