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司显然没有想到，在她已经说出来替罪的话时，林月牙居然会制止她。
所以她一下子愣住了，就这样看着林月牙越过了她，走在了前头。
跪在地上的秦青青也不敢相信，只是静默地看着林月牙，站到了自己的身边。
“姑姑，青青不过是受我所迫，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林月牙生怕周姑姑等人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顾司司心里想着，这下周姑姑肯定会生气大怒，林月牙必定会受到惩戒了。
虽然她有些恼怒林月牙把她的宫装剪了，但林月牙这个时刻选择站出来，让顾司司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看她的年龄，她入宫的时间显然比秦青青久，她不可能不知道她此刻站出来的后果，但她还是出来了。
林月牙这个人虽然霸道了些，但还算是肯负责的，说是仗义也不为过。
虽然她有些恼怒林月牙把她的宫装剪了，但林月牙这个时刻选择站出来，让顾司司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大家的眼光一下子齐刷刷地望向三位姑姑的方向，只见她们三个相互耳语了几句，最后得出了结果。
“林月牙和秦青青违反宫规，私下把饭菜带到下房吃，惹来了鼠患，本应该逐出宫去，但念及她们是初犯，林月牙也主动承认错误。”
“那就罚两人把红莲下房各处都打扫干净，另外再罚到膳房当值七天，以示惩戒。”
“以后再有发现其他下房有私带饭菜进屋子里吃的，一律严处。”
这显然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顾司司虽然对这样的结果有所预料，但没想到周姑姑说这番说辞的时候，语气竟温柔了些，全然没有在质问秦青青时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周姑姑是在“劝说”，而非“警告”。
其他宫人对这个处罚结果也有些不理解，私下开始了交头接耳。
“好了，都散了，各自到门厅领自己今天当值的牌子，好好干活去吧。”
“林月牙，你跟我过来！”
周姑姑一声令下，遣散了大家。
顾司司走过去，把跪在地上惊魂未定的秦青青拉了起来，“青青，我扶你。”
秦青青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她跪久了，腿都有些麻了，看得出来她的确受惊了。
顾司司满怀愧疚地跟她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更不知道后果会是逐出宫去那么严重。”
“要是我知道，我绝不干这事了。为了逞一时之快，差点连累了你。”
秦青青意味深长地望了顾司司一眼，冷冷地说道，“你应该熟读一下宫规的！”
顾司司听得出她语气之中的埋怨，只好不停地跟她伏低认错。
“你原谅我这一回吧，不知者不罪，我再也不敢了。”
秦青青见她低声下气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刚拿着破衣服抱怨房里有老鼠的那种气势，一时心软，就原谅了她。
秦青青揉了揉跪疼的膝盖，对一脸愧疚的顾司司说，“跟月牙姐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如果我们还不在一起抱着取暖，只怕日子更难挨了。走吧，到前厅领牌子吧。”
顾司司指了指她手上的衣衫，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你的宫装能借给我穿一下吗？我这个样子，怎样出去？”
秦青青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宫装，有些踌躇。
半天，她才开口说，“你......你不介意？”
顾司司自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但她也没有选择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直率地跟秦青青说，“人总有多多少少的难以启齿，我脚丫子也臭，你要不要闻一下？”
说完，顾司司做势要把鞋子脱下来。
“别别别......”秦青青哭笑不得。
她哪里见过像顾司司那样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告起状来也理直气壮的女子，一时只觉得顾司司实在不同于其他宫女姐姐。
顾司司见她没有生气了，胆子就更大了些，直接伸手把秦青青怀里的衣衫拿了过来。
她笑着说，“况且，你的衣服不是才洗过吗，林月牙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方面的难处呢。”
“你实在苦于这事的话，我有一个姐妹，制香用药十分了得，我把你的情况跟她说一声，让她给你配一些药粉熏香，说不定能解决你的烦恼呢。”
秦青青一听，眼睛瞬间有了光。
她因为身上有异味这个问题，不仅被同处一室的姐姐们嫌弃，连在娘娘宫里当值的机会都没有。
姑姑生怕她熏到了宫中的贵人，大多把她打发到洗衣房，恭房，不是洗刷衣服就是洗恭桶，都不让她有机会出去。
所以顾司司这话，无疑燃起了她的希望，她真心想摆脱这个纠缠自己已久的异味，奈何她用过各种方法，但那个异味还是如影随形。
她甚至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即使每夜洗澡都是挑人最少的时间去，那个时候澡室的炭火都熄灭了，洗澡用的水能有点微暖就不错了，遇上寒冬，更是如堕冰窖。
但不洗澡的话，别说红莲下房的众人不会让她进屋，第二天的活也干不了。
所以即使腊月，她也硬着头皮去碰像冰雪一样洗澡水，去年她就接二连三风寒了好几次。
管事的姑姑以为她有意偷懒不好过，没少给她脸色看，自然当她缓过来后，该是她的活一个不少，都是她患了风寒休息的时间里堆积下来，没有一个人替她，所以她不敢病。
这些顾司司自然不会知道，因为秦青青从来不跟其他人说过自己心中的苦。
“青青，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迷。”顾司司拍了拍陷入回忆的秦青青。
“没想什么，你先去换衣服，我去前厅了，你换好了就过来吧。我昨过的流程你都记得了吗？”秦青青问道。
“记住了，去前厅找自己的牌子，看看挂在哪个板子上，然后跟着板子旁边的公公一起走就可以了，到了那个宫，宫里的大宫女会给我安排活儿的，没错吧？”顾司司得意地说。
“对的。”秦青青这下放心了，向她挥挥手，就跟着大伙儿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