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刘姑姑离去后，周姑姑睨着眼睛，把顾司司上下打量了一遍，“样子平平无奇，气质也不出彩，也不知道郑后娘娘看上你哪一点了。”
顾司司在心中翻了一下白眼，果然不是一个善茬，刚才见面时从眉目处就能看到一二，如今出口也是毫不客气，好像顾司司得罪了她那般。
“刘姑姑称赞民女清丽脱俗，进退有度，郑后娘娘也说民女是个懂礼数的人，第一次见周姑姑，就让民女向周姑姑行个礼吧。”
说罢，顾司司按照宋若延之前教她的宫廷礼仪，按照姑姑的等级，行了相应的礼。
周姑姑原本还颇看不起出生商贾之家的顾司司，觉得商人重利忘义者甚多，顾司司作为商人之女，从小耳濡目染，身上自然沾染了市井之气。
没想到顾司司说话滴水不漏，连向她行的礼都是按照周姑姑在宫中的身份地位，没有一丝的差错，周姑姑竟一时间也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顾司司行完礼后便起了身，静静地伫立在周姑姑身边，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她知道言多必有失，还不如做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眼下情况未明，而且刘姑姑都说了，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跟着这位教领姑姑，顾司司自然不会因为她一时的看轻而出言得罪于她。
所以只要周姑姑不问她，她绝不多口说一个字。
周姑姑见顾司司连郑后娘娘称赞她的话都搬出来了，如果周姑姑再说她无礼，莫不是连郑后娘娘的脸都打吗？
传到郑后娘娘耳中，自己可不是吃不完兜着走吗？
本来周姑姑也就想给顾司司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就这样被顾司司巧言破解了。
她管教宫人十余年，从未吃过瘪，这个哑巴亏却不得不暂时吞下。
但她这个教领姑姑也不是吃素的，刘姑姑虽然说了顾司司是郑后娘娘钦点入宫的，交到她手中学规矩和技能的，她要怎样教领就按她往常的做法来做就行。
刘姑姑自然知道周姑姑的那些手段，她这般说辞，言下之意就是暗示周姑姑让顾司司吃点苦头，既然这样，周姑姑也不必顾虑太多了。
她眼睛一转，跟顾司司说，“既然是郑后娘娘的人，这边当然不能怠慢了姑娘，只是既然进宫了，无论过往如何，都是天家的奴婢，在这里你还得称呼我一声姑姑，我也只会当你是新入宫的宫人，和他人无异，这个还请姑娘理解。”
顾司司点点头，“这个是自然的。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劳周姑姑的指导。”
周姑姑露出一丝笑意，“如此，就请姑娘跟我进去吧。”
周姑姑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顾司司跟在她后面，忍不住用余光看了一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处所，四面围绕着院子的都是房间，院子里有好几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原本在闲聊，见到周姑姑回来了，连忙止住了话语，上前行了个礼，便退到某个角落了。
她们见周姑姑带回来一个女子，看打扮像是宫外来地，大家都觉得十分好奇，纷纷探头张望。
只见周姑姑带着顾司司走进了其中一件房里，敲开了里面的门。
一个想起开嫩生生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子打开了门，见来人正是周姑姑，连忙把房门打开，请她进来。
“姑姑今天来得如此晚，是有什么吩咐奴婢去做的吗？”
那个女子殷勤地问道，探究的眼光却投落在周姑姑背后的顾司司身上。
“青青，这是新来这边的宫女，她什么都不懂，以后还得你们带一下她。我记得你们房间有空余的床位，她就跟你们一个房间吧。”
那个女子姓秦，名青青，今年才十三四岁，入宫有一两年了，为人十分憨厚，平日里只关注小厨房的伙食够不够，做人挺没心没肺的。
这个宫里的宫人普遍都比她年龄大，见她天真单纯，都把她当做自家妹妹看待。
只是她资质有些愚笨，往往别人要学上几天时间的就能，她得画上比别人多一倍甚至两三倍的时间和努力，才能勉强跟得上一些。
她显然没听懂周姑姑说的“指导一下顾司司”的话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
秦青青一愣，讪讪地说，“但是……这屋子不太好，而且位置也不够了。”
顾司司跟在周姑姑背后，在两人对话的间隙时环顾了一周。
这屋子里面的陈设看起来有些简陋，但光亮洁净，一溜的床铺被席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个大通铺上，一个房间目测能睡上十多个人。
房间的中间是一张八仙桌，上面放了好些杯子和一个茶壶，样式倒是大方耐看。
想必这就是宫人夜间休息的地方了。
周姑姑听了秦青青的话，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这么大的房间怎么会不够用？我记得你们的房间是可以住十二个人的，现在才住了八个，即使加她一个，也就九个人罢了。”
秦青青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说，“姑姑的记性不错，但这屋子里住的可是月牙姐啊……”
周姑姑不想和这么一个小宫女纠缠太久，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转过身指着角落上的位置说，“今夜你就睡这个屋子吧，你睡在边上，上床下床的时候脚步轻一些，别碍着别人了。”
秦青青还想说什么，但被周姑姑用眼神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秦青青很是无奈，只能低下头，表示服从安排。
顾司司远远看了一眼那个位置，离窗口的位置有些近，正是她平日入睡喜欢的方位，夜里还能打开窗户，看着高高悬挂的星星入睡，夏日也能有些凉风吹进来，不至于太过闷热。
虽然她原本想象中的公主伴读是日夜和公主相伴，即使不是和公主殿下一起住在安乐宫的内室，但起码应该住在公主殿下的宫内。
虽然有可能和别人共享一个屋子，但顾司司想大概也就是和孙嬷嬷，刘姑姑那样年资老的宫人同处一室，左右不过两三个人，要想打好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算是一件难事。
但现在情况完全和她想象中不一样了，这不得不让她觉得眼前这一切，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