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司在宋若延的轻声呼唤下，微微睁开了眼睛，她有些迷茫地看向宋若延，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头，“我......我这是怎么了？”
宋若延淡淡地说道，“刚刚你太累了，睡了一会儿。”
“我居然睡过去了？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顾司司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抬头看了看半蹲在她面前，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的宋若延，赫然发现他衣袖有破裂的痕迹，上面似乎还渗着血。
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拉近宋若延看清楚，没想到手还没触及他的衣袖，他便像惊弓之鸟一样一下子站了起来，快速退后了一步，没让她触碰到自己的身体。
宋若延突如其来的动作把顾司司吓了一跳，她愣愣地看着他，问道，“若延哥哥，你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宋若延本就心里有事，他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那股香甜的气息还未离开他的口舌。
他突然想起刚刚发生的旖旎，从未试过像现在那么心虚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我这伤不要紧的，你不用担心我。”
“还是让赵大夫看一眼吧。”顾司司这才想起顾音姑姑和赵洵还在内室没有出来，注意力从宋若延身上转移到那扇门上。
“对了，我睡了多久了？姑姑和赵大夫出来了没？”
宋若延见她终于不追着自己问伤口的来源，松了一口气，随便说了几句话敷衍她。
“没睡多久，半个时辰左右吧，你家姑姑伤在四肢，赵大夫处理起来需要些时间也是正常的。”
“你要是还想再睡一会儿就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他们要是出来了，我马上唤醒你。”
顾司司伸了伸懒腰，只觉得浑身酸痛，就像被重物辗压过一样，她的衣裙有些单薄，夜风吹过来让她觉得有些许的冷。
她下意识望向悉数打开的窗户，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数粒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星儿，零散分布在天上。
“二叔他们还没来？”顾司司又问。
“我已经派人通知你二叔和顾世伯了，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说不定就在路上了。”
宋若延的话刚落音，门外传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他轻声说道，“顾小姐，少爷，顾家的人来了，我怕他们人多，会打扰赵大夫诊症，所以让他们都等在外面，你们要出去见一下他们吗？”
顾司司一听，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若延哥哥，你能不能帮忙在这里看顾一下，我这就出去跟二叔说一下情况。”
宋若延点点头，“去吧，赵大夫如果出来了，我会喊你的。”
顾司司便急忙跟着报信的小厮出去了。
顾珏他们一见到顾司司，便焦急万分地拉住她的手，急切地询问起顾音的情况来。
顾玖刚好也在京城洽谈一桩买卖，顾珏在收到宋若延派人交付的信后，让府上的家丁找到了顾玖，这才一并到了药庐。
顾玖首先注意到顾司司衣裙上的血迹有些新鲜，以为是刚刚赵洵诊治顾音时飞溅上去的，也顾不上问顾司司是怎么把顾音弄出牢狱的，只是心忧顾音的伤势。
“你家姑姑她现在怎样了？”顾玖发问。
顾司司指了指里面，“赵大夫还在处理呢，他不喜欢旁人打扰，我和若延哥哥也只在内堂外面等候。”
“不过赵大夫也说了，姑姑的伤不会累及性命，只是伤在四肢，而且时间有些久了，所以处理起来需要费些时间罢了。”
顾玖等人听见顾司司的话，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对了，司儿，姑姑犯的不是死罪吗？怎么这下子又能接出来了？你是想到了什么办法，洗脱了姑姑的嫌疑吗？”
还是顾锦瑟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把话问出口了。
锦瑟姐姐的话不经意勾起顾司司的愁思，她想起不久就要拜别爹娘亲人，独自一人进到祸福难料的宫门之中，心内的悲戚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她强忍着那种不快的情绪，扯着善意的谎言，“哪能是我，我没那么大的本领，都是怀安公主殿下求的情。”
顾锦瑟眼前一亮，“上次还是公主殿下求情，姑姑的罪行才没有祸及顾家其他人，现在她居然还能求得郑后娘娘法外开恩，免了姑姑的罪？”
顾司司见顾锦瑟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连忙打了个哈哈，“你不知道，郑后娘娘可疼公主殿下了，简直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怀安公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郑后娘娘哪里招架得住......”
“那公主殿下的话还真管用，司儿你是遇上贵人了。”顾锦瑟欢喜地说。
顾司司心中悲苦无人知。
对，怀安是她的贵人，她还要为这个偶然结交而来的贵人侍读两年多呢。
都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顾司司还在思索着，便看到宋若延快步走了出来，“顾世伯，司儿，赵大夫出来了。”
众人听到宋若延的话，马上停止了话语，跟着宋若延，鱼贯而入。
“赵大夫，您辛苦了，我长姐情况如何了？”
顾玖向赵洵拱了拱手，他虽然心里也十分焦急，但他还是不失礼数，恭敬地问道。
赵洵身上的袍子已经沾了好些血迹，显得有些斑驳，后背的衣衫竟被汗水全然打湿了，贴服地沾在赵洵的后背，凸显出瘦削有挺直的脊背。
他顾不上擦去手上的血迹，跟等候已久的顾家人叹息了一声，“她性命虽然无虞，但这手脚的筋络都断了，而且受刑时间有些长了，以后别说刺绣纺织，只怕路都无法正常行走了。”
众人一听，心中皆是悲戚。
但顾玖知道赵洵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要是连名满天下的他都治不好，恐怕放眼京城，也难以有人能够治好了
黄泉道上走一遭，顾音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已经万幸了，谁也不敢奢求她的四肢能够恢复如初。
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做打算，只祈求船到桥头自然直，花到春日各自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