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儿，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从顾司司身后传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若延哥哥，你怎么来了？”顾司司一抬眸，便看到了那个目光温柔的男子。
他眉头紧蹙，看着她满是尘埃的衣裙，还有旁边洒落一地的摊位。
“我到顾家纺织坊寻你，坊里的人说你知道顾音的罪责下来后，便一言不发地出去了，我担心你有事，便一路寻过来了。”
那个摊主看到是认识顾司司的人，马上拉住宋若延的衣袖，“她把我的摊档毁了，却装傻充愣不给钱，你认识她是吧？要不这钱你给了吧！”
宋若延二话不说，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摊主的手上，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大哥了，这点银子就当是赔偿好了。”
那个摊主见宋若延如此大方，便不再纠缠，收下了银子便蹲下来收拾满地的狼藉了。
顾司司正想跟宋若延说她还有最后的办法，虽然不知道顾离姑姑给的那个锦囊是否真的有用，她从未打开过，所以也无从知道她口中所说的故人是谁。
但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被宋若延拉走了。
“若延哥哥，你听我说……”她焦急地喊道。
“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先跟我来。”宋若延拉着她，步伐走得奇快，就像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需要处理那样。
顾司司跟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喘气的力气了。
很快，两人在关押顾音的牢房前停住了脚步。
“若延哥哥，你想干什么？”顾司司小声地说，“难道你想劫狱？！”
宋若延颇为惊讶地望着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这是天子脚下，就凭你我二人，怎敢做出这事？！”
“那......”
宋若延一边向牢狱的大门探看，一边跟顾司司说，“我知道你进不去牢狱，特意向慎王殿下求了个恩典，让他准许你进去看你姑姑一面。”
话刚落音，他做了个让顾司司原地等待的手势，自己一个人走向了那几个刚换好了班的守备前。
顾司司远远地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模样的物品，然后跟那些守备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顾司司的方向。
那些守备的目光便齐刷刷望向顾司司，好一会儿才点个头。
宋若延跟那边交代完毕之后，便快步走向顾司司，拉起她的手说，“走吧，事不宜迟。”
顾司司原以为除了行刑之日能再见顾音姑姑最后一面，没想到若延哥哥竟求得了慎王殿下的恩典，这让她十分惊喜。
她连忙跟着宋若延的脚步，走进了那个局促黑暗的牢房。
顾音虽然依然不能动弹，但四肢已经被缠上了布带，暗红的血迹和灰黑的污迹相互纠缠，已经难分你我。
她就这样躺在一堆干草之上，面朝上仰视着牢房的上方。
虽然宋若延从顾珏的口中得知顾音在牢狱遭受的折磨，他心中也有了一定的准备，但当真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大为震撼。
他连忙掏出刚刚从守备手中拿过来的钥匙，把牢房的木门打开。
顾司司首先冲了进去，跪在顾音的旁边，轻声呼唤她，“姑姑，我来迟了。”
顾音听到顾司司的声音，毫无生气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
她急切地望向顾司司，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药送到了吗？”
顾司司不忍骗她，只能把实情说出来。
“对不起姑姑，二哥过去的时候，姑父他已经自戕了。”
顾音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不可置信地盯着顾司司，“自戕？！我不信！他怎么能自戕了呢？！”
顾司司除了不停重复说着对不起三个字，再也想不到其他话语来安慰姑姑了。
“那他可曾留下什么？”顾音问道。
“他给你留了一封信，但我这次来得急，没有带在身上。”顾司司愧疚地说。
“死了也好，免得受折磨。信你烧了就好。反正我都很快下去陪他了，两人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了。”
顾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出奇地平静，顾司司压根没有看出她有多难过，相反，她眼中流露出的是如释重负。
“姑姑，我知道这个时候问你这些问题不太合适，但如果我不问，我也许再无机会问了。”
顾司司伸手理了理顾音凌乱的头发，小声问道，“那个指示你办事的人，是不是一个叫范节的男子？”
顾音只是木然地看着顾司司，不言不语。
“那些羽纱帛，是你织的吗？但我看过你用的纺织机，根本织不了羽纱帛。”
顾音依然一声不吭。
顾司司有些急了，“姑姑，你就说句话吧，你再不说，你真的会死的！”
顾音不为所动，甚至闭上了眼睛。
顾司司又急又怒，实在拿顾音毫无办法。还是身旁的宋若延看出来顾音一心求死，再无生念，便把顾音身边急得手足无措的顾司司拉了起来。
“姑姑的罪责极大，难道你就不怕因为你一个人的过错，连累顾家上下那么多人的性命吗？”
宋若延赌她被关在牢狱之中，肯定信息不桶，不知道这次触犯律法，仅仅是降罪她一人，并未祸及其他人。
他在赌她会否心软。
然后他猜错了。
因为顾音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公子莫要多费唇舌，我已知道这次我罪责难逃，但顾家一干人等无恙。如果公子真的为了司儿好，就带她离开此处吧。”
说完，无论顾司司如何呼唤她，她再也不发一言了。
只留下顾司司和宋若延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宋若延才说了一句，“司儿，我们回去吧。”
顾司司望着决意赴死的顾音，悲痛异常，却无力劝说。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静默地跟着宋若延走出了牢房。
宋若延刚想开口安抚她几句，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请问这位姑娘是顾家小姐顾司司吗？”
宋若延认出了那人就是郑后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连忙拉了拉顾司司的衣袖，然后拱手行了个礼。
“李嬷嬷不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到这牢房里有何贵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