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顾司司和顾扬当日便起行去了三原村。
村口的巨大水车早已不复存在,但村道两边依然种着很多杨柳树,杨柳依依吹风飘,就像为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村落蒙上了一副神秘的面纱。
这条村子十分宁静,虽然离京城不算很远,但却像完全隔绝了闹市的喧闹和烦嚣。
刚踏进村口,顾司司和顾扬这两个生面孔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两位看起来面生,是路经此地的客商吗?”一个背着竹筐的妇人好奇地问道。
她身后的小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机灵可爱,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顾司司。
“娘亲,这个姑姑好美!”
那个妇人做了了嘘声的手势,“不要乱插嘴,娘亲和这位姑姑在说话呢。”
小孩子也不生气,马上住了嘴,躲在了妇人身后,但眼睛却未曾离开过顾司司。
“这位嫂嫂,不要紧的,小孩子夸我呢,我也高兴。”顾司司像那个腼腆的小孩子使了一个眼色。
还是顾扬分得清轻重缓急,连忙问道,“请问这位嫂嫂,村子里是否有一个叫顾音的女子?约莫四十岁的样子,身材有些胖。”
“她笑起来只有左边的脸颊有一个梨涡,右边却没有。”顾司司加了句。
那个妇人听完两人的描述,有些惊喜,“你们说的应该便是顾娘子了,她懂编织,织得布可漂亮了,对不?”
顾司司看了顾扬一眼,两人均是大喜过望。
她连忙点头,“对,她是我家姑姑,我和兄长第一次来这村子,不太懂路,未知嫂嫂是否知道她的住处吗?”
妇人倒是有些为难的样子,“住处我倒是知道在哪里,只是顾娘子我好多天没看见她了,也不见她出来购置蔬果肉菜,不知道她是不是病了。”
顾司司正想开口,没想到妇人说的话再次把顾司司和顾扬震惊到了。
“她要是病了可怎么办,她家夫君那个身子……谁来照顾两人啊。”
顾司司脱口而出,“她的夫君身子怎样了?”
妇人摇了摇头,又叹息道,“刚来村子的时候,看起来那个男子挺健壮的,还租了一块农田,种了些棉花蔬菜之类的。”
“那男子浑身都是力气,就像不会累一样,无论烈日还是暴雨,都辛苦耕耘那点土地,从来没见过他说一声苦。”
“待顾娘子也十分好,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让着他家娘子。村里的姑娘都很羡慕。”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顾娘子的夫君突然就病倒了,身子一日比一日瘦下去。以前一个人能扛起五袋稻米,现在却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苦了顾娘子,家里一下子像塌了那样。不过顾娘子也是个有心人,竟不离不弃,日夜侍候在床旁。”
“顾娘子本来什么都不懂的,连操劳家务也为难,但她夫君病倒以后,她竟求着村里的妇人,一样一样教会了她。我们大家都是女的,看了她这个样子也十分心疼。”
听完那个村妇的话,顾司司和顾扬好一阵子沉默。
没想到顾音姑姑的夫君,竟成了一个病秧子。
“要不是我还要看顾这个猴子,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我做饭,我就亲自带你们过去了,我也担心顾娘子的身子了。”
村妇指了指身后怯生生的小孩子,一脸无奈。
她突然想起了背上的竹筐有尾刚从市集买回来的鲜鱼,本来是打算给家里人熬点鱼汤的,但刚好看到顾司司和顾扬两人,便从筐子了取了出来。
“好妹子,顾娘子的家就在不远处,你沿着这条小路直走,会经过一条小溪,过了桥,桥对面门前有一棵琼花树的那一户人家,便是顾娘子家了。”
“劳烦你帮我把这尾鱼一并带过去,就说李嫂子记挂她,得空了过来看她。”
说完,那个村妇便把穿着鱼嘴巴的草绳塞到顾司司手中。
村妇身后的小孩子见鱼儿到了顾司司的手中,连忙从娘亲背后走了出来,看着那尾鱼的眼神,有些不舍。
顾司司被他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所触动,又看了看手上的鱼儿,连忙把鱼儿送回村妇手上,推辞道,“好嫂子,这鱼还是留给小孩子煮汤喝吧,我们也带了些吃食的过来,嫂子不用担心的。”
说完,她向顾扬使了个眼色,顾扬会意,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是两块枣泥糕,递向小孩子的方向。
小孩子看着那个点心,直咽口水。他明明十分垂涎,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拿,反而看向村妇,像在征求她的同意。
顾司司见他实在懂事,心中的怜爱之情更多几分了。她把那个枣泥糕重新包好,直接塞到小孩子的手上去。
村妇本想推辞,但那个小孩子用恳请的眼光看向她,她便心软下来,让小孩子向顾司司和顾扬道了谢,便小心翼翼收下了。
“嫂子,你的心意我会跟姑姑说的,天色不早了,我和兄长还是先行离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和嫂子聊天。”
说完这句话,顾司司便和顾扬沿着小路离开了。
当到达村妇所说的那户人家时,顾司司和顾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经过了小溪过了桥,没错;门前有棵琼花树,没错。
那里也只有一户伶仃的小屋,旁边一眼望去,再无其他人家。
但这个小屋子,未免太过破旧了吧?遇上刮风下雨的日子,都不知道这个老房子会不会漏风漏雨。
两人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
爹爹不是说了,顾音姑姑有手艺,单凭买自己亲手纺织的布品,也能维持不错的生活吗?怎么会沦落到这番田地?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顾司司敲了敲那个陈旧的大门。
门没上锁。
顾司司喊了句,“有人在吗?”
屋里没有一丝回应。
顾司司又加大了音量,喊了句,“请问有人在吗?”
这次她生怕自己没听清楚,还特意贴近了那扇门,侧着身子听着。
但依然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两人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