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就是纺织坊不能只是局限于生产多少匹布，而应该看得更远，发展更广阔的业务。
如此，方方面面的涉足，方方面面都开花。
就算其中一方面的业务被他人模仿，实在再也走不下去的时候，也能章鱼断足，自觅其他去路。
不至于像现在那样被飞扬纺织坊紧紧拿捏，动弹不得。
顾玖和顾锦瑟觉得顾司司所说的道理也是事实，其实早在这次变故发生之前，顾珏就已经想过纺织坊要变型了，只是他走的方向和顾司司截然相反。
顾珏想得是转手买卖棉花蚕丝等原料，一步步缩小纺织方面的业务，缩减由此产生的纺织女工月钱，机器耗损等成本，是为节流。
但顾司司想的却是开拓更多的业务范畴，像布料成品多方面发展，增加业务的多元化，也能让更多的客源涌入顾家纺织坊，是为开源。
节流总是有限制的，有一些成本摆在这里，裁减了只会让质量下降。
但开源却是不可预料的，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谁知道哪一处才是边界？
而且顾珏亲历后才知道，他所想的节流之法，最后只能在很短的时间生效，代价便是纺织坊人心背离，抱怨之声四起。
既然节流的办法行不通，那不妨试一下顾司司的开源之法。
只是顾珏从来不知道，以前毛手毛脚的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思细腻，洞察先机的？
竟比他这个年长几十岁，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要多的长辈，还要看得透彻清晰。
难怪当顾锦瑟告诉顾珏，即使她把记载有羽纱帛秘技的小册子赠与她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心动，反而是选择了原封不动地还给她的时候，顾珏只觉得当初看低了眼前这个小妮子。
顾珏不知道的是，分府出去之后，长房一家经历了多少的曲折艰难，顾司司把爹娘父兄的难处看在眼里，便下定了决心不再做家里娇生惯养的娇儿。
顾玖在一旁听着顾司司头头是道的分析，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比当日选拔比赛，又更精进了一些了。
既然大家都有了共识，纺织坊开门做买卖的时辰也到了，正当顾珏想派人把这一整箱婴幼儿衣裳都摆到门面当眼的位置去时，顾司司却阻止了他们。
“不是说要把这些衣裳都摆到门面去卖吗？”
顾珏一脸疑惑。
“二叔，虽然我们要卖，但并不是这般买法。”
“今天是彩棉推出市面的第一天，我们先摆出十来件货品，试一下大家的反应。”
“绝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货品全部推出市场，这样把底牌都亮出来，我们就会变得太被动了。
货物售卖的第一天，首要的秘诀便是引起顾客的好奇心。
如果一样东西选择太多，客人挑选的余地多了，自然挑剔对比的地方也多。
“就像戏剧里旦角出场需要亮相一样，我们首先要把这彩棉展示到客人面前，让他们知道我们最近主推这个产品，这就是一个亮相的过程。”
这个亮相的过程十分重要，能不能引起客人的注意和喜爱，就看这两天了。
出场的主角不能太多，主次分明，前后有序，这样才能让客人知道哪个产品是主角，才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彩棉最大的优势就是天然纯净，把这几株彩棉枝条放在衣衫附近，如果有人问起，便说是从棉桃上采收的棉花直接纺成的，绝无添加任何染料，对皮肤绝无伤害。”
顾司司郑重其事地说，“这些说辞都要提前跟店里的员工练熟了，不然客人问起哑口无言，一问三不知的，那客人能相信我们吗？”
“其次，便是造势了。”
顾锦瑟眉头皱了一皱，“这话又怎么说？”
“你看对面的飞扬纺织坊，都是统一衣着，连招揽客人说的话都是如出一辙的。说明他们内部是有培训，面对每一种情况都有相应的对策。”
“他们的衣装和一致的话语，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就是他们对布品十分熟悉，业务能力十分熟练，这家纺织坊值得信赖。这就是他们的造势。”
“正所谓金杯银杯，不如口碑。别人早有准备，我们一时三刻也学不来对面纺织坊招揽客人的话语。”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下重本了。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我已经让人把其中几套彩棉衣裳送到京城那几个富贵又话多的贵妇人手上了。”
“她们家孩子多，把这些彩棉衣裳馈赠她们试用，还告诉她们彩棉的异常珍贵，以她们那闲不住的嘴巴，必定会让孩子们都穿上这些衣裳，招摇过市，以此炫耀。”
顾珏闻言忍不住笑了，“那你给城东那个唐夫人送了没？平日就数她话最多，又好出风头。”
顾司司连忙点头，“那能不送啊，她家五个孩儿，我一人一套地送过去呢。”
顾锦瑟也忍不住称绝，“如此一来，大概不出半天，整个京城都知道我们顾家纺织坊有这个稀缺货了。”
“这可比我们自己在店面吆喝招揽有用多了，也不过是多费一些心思而已。”
顾司司谦虚地说。
“可你这心思，我们可是没有一个人想得出来。”
顾玖也开口称赞道。
顾司司还嫌不足，她继续说，“我们只在第一天推出十来件彩棉产品，即使卖完也暂时不补充上去，如果有客人问起，只称彩棉难得，货物紧缺。”
“让他们稍微等候一两天，把他们的心都吊起来，欲罢不能。到第四天，这个时候声势已经造得足够大了，我们再把剩余的彩棉衣物分批出售，就是为了营造一种紧缺的氛围，是为奇货可居。”
“等到对面纺织坊忍不住出手了，这就是我们反击的绝好时机。”
顾珏一听，有些愣住了，“出手？我们都出动彩棉了，难不成他们也能短时间变出彩棉来，和我们继续争锋吗？”
他突然脱口而出，“难道，你是说他们会看不过眼，然后造假？！”
顾司司狡猾一笑，并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