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司司反应过来之时，她马上转身去翻看姑姑的衣柜。
姑姑走得如此匆忙，连她最喜欢的几件绣有海棠花的衣裙都没有带走，只带了几件常穿的贴身衣物。
如果她要去京城，不可能只带那么一点衣裙。
还有她平时口服的蜜丸，也被翻得东倒西歪的，柜子里还有一些散落了的药粉，显得乱糟糟的。
孙嬷嬷向来贴心仔细，但离开之时应该也十分急切，所以才会容忍药柜如此脏乱却不去处理。
顾司司有些担心，沈飞雪又不在她们身边，不知道姑姑身上带了足够的药没有。
而且顾司司估量着以顾离的身体，她应该走不远的，很大机会就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就是为了让顾司司了无牵挂地离开。
而且问了府上的婢女奴仆一圈了，没有一个说得上顾离和孙嬷嬷到底去哪里了，即使给他们塞钱也毫无用处。
他们都是在府上伺候顾离多年的人了，顾离本就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从来没有待薄他们，所以那些仆人对顾离十分忠心。
顾离不说的话，他们也不会刻意去问，只管守好家门。
即使顾离跟他们说了自己的去向，但只要有所嘱咐，他们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所以顾司司知道，顾离是铁定了心要隐匿自己的去向，她想要寻她怕是难了。
而飞雪一早就出门到附近药店购置新的药材，府上的药材虽然名贵，但她要的那几味偏偏没有了，所以她比顾司司更早起来，早膳都没用就出门了。
所以顾司司只好拿着顾离的那封留书，一间药房一间药房地去寻沈飞雪。
直到找了五六家药店，顾司司才看到双手都拿着三四副包好的药材，正要掏钱袋的沈飞雪。
顾司司看到她的瞬间，委屈的情绪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她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沈飞雪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顾司司一手拉住，想要把她拉走。
“等等，还没给钱呢。”沈飞雪连忙从钱袋拿出一粒银子，放在桌子上。
她向掌柜摇了摇手上的药包，提醒道，“掌柜，银子在这里，药我拿走了。”
掌柜正在招揽其他客人，大概是沈飞雪这段时间经常光顾，都成熟客了，所以掌柜的只是答了一句“知道了。”也没有去细看银票给得是否足量。
就这样，沈飞雪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顾司司拉走了。
沈飞雪被她拉得有些急了，一边微微喘着气，一边问，“司司，发生什么事了？走得如此之急。”
“难道是顾离姑姑的病情有变？”
想到这里，沈飞雪也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顾司司一路上并没有只语片言，直到进了屋，她才喘着气说了一句话。
“姑姑......她走了。”
说完这话，她那不争气的泪水又流出来了，她抱住沈飞雪，哭得梨花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沈飞雪有些嫌弃地看着她，今天那套衣裙她特别喜欢，平日都不常穿，但此刻却沾满了脏污。
“你先别哭啊，把话说清楚，姑姑去哪里了？”
沈飞雪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顾司司在怀中肆意发泄情绪。
半响，顾司司才止住了哭声，把顾离留下的信，递予了沈飞雪。
“姑姑没说去哪里，我想她的意思是怕我担心她的身体，所以不肯回京城吧。”
“但她这样的身子，还这番折腾，我真的很担心。如果因为这样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怕我一辈子都不安心。”
沈飞雪把信一字一句地看完了，腾出一只手来轻抚顾司司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姑姑之所以这样做，当中的用意想必你也明瞭。她是想得一个成全。”
“她这一生最为看重的，除了羽纱帛，便是顾家的家业了。”
“她年少时为了顾家，舍弃了大好年华，甘于安居一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为顾家纺织坊筹谋，即使是病重，也不忘研制新的纺织手法，精进羽纱帛的技艺。”
“她此番离开，一是成全自己最后的倔强，不忍看到顾家的高楼轰然倒塌，二是要成全你。”
“成全我？”
顾司司猛然回头，眼眶的泪水尚未擦干。
沈飞雪把信笺叠好，意味深长地看向顾司司。
“她知道你的能力，也知道长房自从分府出去之后一直处境尴尬，她想你凭这一次挫折，为长房争上一口气，也刚好可以修补三房之间的关系。”
“当然，这只是以我对姑姑的理解，解读出来的。你和姑姑更为亲近，你应该更懂她的苦心。”
顾司司略微沉思片刻，忐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回去？”
沈飞雪点点头。
“这些天，你一直心系京城纺织坊那边的事，除了陪伴姑姑的时间，其他时间都在苦思冥想解决的办法。”
“你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顾离姑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不在此？她知道你口硬心软，即使说了任由二房他们自行解决，但暗地里翻了多少书册，熬了多少夜，你猜她会不知道？”
“她只不过是为了成全你，不让你背负这个包袱，不得脱身。”
“你不离开江南，我猜姑姑是不会回到府上的。与其让姑姑在外面风餐露宿，也没有大夫看诊，你还不如成全她的心意，回去京城吧，那里才是你的天地。”
“说不定你回去京城了，不久姑姑就会回来，这样吧，我留在江南帮你看顾着姑姑，如果姑姑回来了，或者身体有变，我马上让人通知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若耽搁一天，姑姑就在外面一天。你若耽搁半月，姑姑就在外面半月，你还是快快动身吧，江南这边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沈飞雪一边说，一边催促顾司司赶紧下定主意，尽早出发。
这个时候应该还有马车，半个时辰后出发，大概后天一早就能赶到京城去。
顾司司听罢，擦干了眼泪，“对，我不能让姑姑再失望了。飞雪，答应我，如果找到姑姑，第一时间通知我。”
飞雪握紧她的手，“放心吧，我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