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不！”顾锦瑟咆哮道。
“既然这样，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顾司司望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一旁的顾离开口了，“司儿，如果是姑姑求你呢？”
顾司司听到顾离的呼唤，连忙坐回她身边去，低声地说，“姑姑，这事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呢，毕竟这是事关顾家未来的大事，羽纱帛技艺泄露出去，虽然并非我所为，但我下了黄泉也没有颜面见顾家的列祖列宗了。”
她知道顾司司并非那种为报一箭之仇而乘人之危的人，她这样做，或者有她的深意，只是顾离怎么也猜不透。
“姑姑，别说你现在身子已经那么虚弱了，还能经受再一次劳累吗？况且，这本来就是二房需要面对的考验，怎么也轮不到姑姑替他们受罪。”
“坦白说吧，我并非觊觎羽纱帛这一门手艺，我只是希望能在短时间内，能织出大量的羽纱帛，然后以量取胜。”
“单凭顾锦瑟一人，当然做不了大量，所以，才要把这技艺教给其他人，让其他人都来做。”
顾锦瑟听到这话，更是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不仅是你，还要教其他人这门技艺？！”
“那这羽纱帛不就是如泥般价贱吗？！顾司司，你到底想的是什么？！”
顾司司目无表情地说，“那个人想要借羽纱帛打击我们，他低价出售，无非是想买个呐喊，宣告他家也能出产羽纱帛。”
“那我们比他定价还要低，其他人自然就懂得如何选择。”
“这秘密一旦泄露出去，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羽纱帛迟早就应了那句古言‘昔日王榭堂前燕，飞去寻常百姓家。’变得随处可见，不再珍贵。”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所以，第一步，我们要留住那些旧客，不让他们流失。割价出让羽纱帛，便断了那个人企图用羽纱帛招揽客人的念头。”
“第二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就是研究一种新的，能够替代羽纱帛的织品，吸引新客源。再好的织品，看久了也会腻，羽纱帛也不例外。”
听了顾司司掏心掏肺的分析，顾锦瑟这才勉强稍稍消了气。
她顺着顾司司的思路，马上想到了相应的对策。
“那你说，璀光锦是否合适？”
顾司司颇为满意地看了顾锦瑟一眼，向她投去认可的目光。
“和我的想法一样。”
“这样吧，我们分工合作。你把羽纱帛的技艺教予我，我再找些人大量生产。你只管做璀光锦就行，要尽快，一刻都不能拖了。”
“后续的安排，我会看看璀光锦推出世面后的反应，再作调整。”
顾离和顾锦瑟也认可了顾司司的提议。
顾锦瑟只试过用江南出产的冰蚕吐出来的丝织就羽纱帛，所以她也只能再停留在江南一段时间，教会了顾司司之后才回京城。
虽然她十分不愿把其中的窍门教给顾司司，但为了家族的利益，她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羽纱帛的核心技术其实并不复杂，顾锦瑟又是勤奋好学之人，顾离教她的时候巨细无遗，她也把这些窍门一一整理出来，写成了一本小册子，贴身带着，时时回顾。
即使沐浴也未曾离开视线之外。原本想着等自己的技能完全纯熟了，再把这本小册子烧掉，以免羽纱帛的技艺外泄。
如今，也只能把这本小册子交予顾司司手上了。
“这本册子上都是姑姑教我的要点，你好好看，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我都做了标记。你看了有什么不懂，再问我吧。”
顾锦瑟把那本小册子递予顾司司。
顾司司接了过去，略略翻了几页，上面的笔记详尽细致，可以看出顾锦瑟对姑姑的教诲十分上心。
顾司司把那本小册子重新合上，再次确认，“你真的肯把这小册子给我？不后悔？我看你记得如此认真仔细，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给你就给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顾锦瑟本就心痛难耐，顾司司还得了便宜还卖乖还卖乖的样子，明明就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要学啊。
“那好，那我有不懂再请教你。”
“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先去准备璀光锦的事了。我的那台织机给你用吧，我织璀光锦也用不着那么好的机器。”
顾锦瑟指着早已放在房间一角的织机，“明天我就让下人送到你的房间去。现在你先用着这架织机将就一下吧。”
她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顾惜一点！别给我弄坏了。”
顾司司目送顾锦瑟离开后，关上了门。
她并没有翻阅那本小册子，反而独自坐在织机前，闭着眼睛，像在沉思什么。
沈飞雪很少见顾司司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知道这次的事的确难倒她了。
“你这又何苦呢，这羽纱帛连顾锦瑟都得学上半年，你又何必夸下海口，捡了这烫手山芋。”
顾司司看了沈飞雪一眼，说了句，“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当然知道短短一个月，我不可能做到。
沈飞雪闻言，大为吃惊，“那你……”
顾司司只是笑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像在一瞬间下定决心似的，拿起纺锤，开始在织机前摆弄起来。
沈飞雪看着这手法，虽然已经隔了将近半年，但她还是仅凭刚织好的部分，看出端倪来。
顾司司织的，根本就不是羽纱帛。
而是......璀光锦。
那布上普通星光一样璀璨的光芒，让人一见难忘。即使只织出来一小部分，沈飞雪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不打算织羽纱帛了？”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织。我说过了，我从来就没有觊觎过顾锦瑟的羽纱帛技艺。”
顾司司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那我就真的看不懂你了。”沈飞雪摇摇头，她实在猜不透顾司司的葫芦买的什么药。
“人要先感受到了切肤之痛，才会懂得珍惜。如今她既然懂得取舍，我也就帮她这一回。”顾司司自顾自说了那么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