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延听见慎王还有其他办法,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问道,“什么后着?殿下说一句藏三句的,是存心让草民焦急难耐吗?”
慎王回想前些天他暗中派人前往全国各地,就为了验证此法是否可行。
“不是,只是这后着还不是万全之策,本王还在观察之中。”
“待到真的有了成果之时,再告诉你吧。”
眼见皇宫内外的流言纷纷,要是说慎王一点都不在乎,那是不太可能的。
但他必须沉住气,他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等。
他只是对外宣称即将祭天,但并没有确切的时间。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最近国事繁忙,实在抽不了身出行。
于是,逐月宫的那位娘娘,“梦魇”的次数更为频繁了。
慎王每次从宫人口中得知最新的内容,总是摇头微笑。
“母后日夜难以安睡,也该用点汤药才能好啊。”
他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对那些从郑后宫里传出来的流言毫无所感。
慎王还特意吩咐宫人把新煎好的有助安睡的汤药端到郑后的床头。
当然,这些汤药全部便宜了逐月宫的那些花盆。
那些花儿喝了那些汤药,垂头丧气地低着头,一副倒卧弯腰之态,郑后看了,也觉得晦气。
“娘娘,要不我们跟花房那边说一声,把这些残花都换下去吧。”
郑后的心腹宫人小心翼翼地问。
“都换了!看着心烦。”郑后摆摆手,这个夏日越发炎热了。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冰还没供上?”
郑后环顾四周,即使身边已经有四个宫婢在拿着绢扇为她扇凉,她还是被热得心烦气躁的。
“娘娘,您就消消气吧。慎王殿下说了,娘娘是因为思忆先皇过甚,才会难以安睡,御医开的安神药寒气颇重,不适应再用冰了。”
“所以娘娘还是心平气和些吧,心静自然凉。”
郑后夺过右边宫婢手上的团扇,一把甩到那个宫人脸上去。
“该死的。太医院的江院判呢,怎么也不说话?!”
团扇刚好扔到宫人的左侧脸庞上,他有些吃痛,但还是跪着趴着把跌在地上的团扇见了过来,双手递到高于头顶的位置,送呈回郑后手中。
“娘娘您忘了?前几天慎王已经把江院判革了职,打了二十大板,逐出宫去。”
“新上任的院判姓袁,原本是太医院副院判,现在被慎王殿下扶正了。不仅是江院判,连樊贵医手和李泰兴御医都被逐出了太医院了。”
“什么?!”郑后一脸震惊,“他们所犯何事?!”
“殿下说了,这三名御医大人为宫中采办药材之际,以次充好,虚高报价,把中间差价的银钱进了自己的荷包。有证有据的,那三位大人百口莫辩。”
“殿下怜及江院判为朝廷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他此番财迷心窍,做出这等下作的行为,殿下只是命人把他打了板子,逐出宫外,并未严惩。”
“但另外两位大人就有些可怜了,现在还在大狱叫天不应,叫地不闻呢。”
郑后根本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慎王已经接二连三揪出自己分布在皇宫各处的眼线。
御膳厨房、辛者库、洗衣房、花房……一一击破。
现在,连太医院的仅存的三个党羽,都被一并拔除。
短短几个月,郑后在宫中苦心经营、部署多年的耳目线,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慎王阻断。
连一些十分隐蔽的关系,也被揪出来了。
该革职的革职,该调动的调动,该赶出宫的赶出宫,该打板子的打板子……
郑后甚至不能理解,最近皇宫内外出了那么多意外,先有痘疫,后有于阁老孙女被踩踏致死,慎王怎么还有时间腾出手来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而且现在朝中大臣都晓得那些流言,平日处理公务也不甚上心,别说帮不了慎王解决问题,连有用的建议也给不了。
除了杜宰相和于阁老这几个老臣子,其他官员大多是一群唯唯诺诺的人,最擅长隔岸观火,也不愿意做出头鸟。
朝中的重担大多都压在慎王身上。
难不成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好你个慎王!你就是要本宫不痛快是吧?!”郑后恨得银牙咬碎。
“快,把井水打一些过来,绞了手帕,为娘娘敷一下吧。”
“你!没吃饭吗?扇个风都有气无力的样子,还不用力摇?!”
“在井水中泡过的瓜果已经洗好了,冰冷冰冷的,娘娘要不要试一下?”
逐月殿的宫人们忙前忙后的,好久没有像现在热闹过……
当夜,郑后翻来覆去硬是没睡着,听着不远处的池塘,蛙声响了一夜……
第二天,慎王坐在飞星殿的书案前,郑公公正侍立一旁磨墨。
那个安插在逐月殿的宫人跪在慎王跟前,向他禀告最近逐月殿的举动。
“殿下,郑后娘娘昨夜终于没有梦魇了,因为……她压根就没有闭眼。”
“最近天气实在太过炎热了,娘娘连连汗湿了几套衣裳,于是折腾了一夜。”
慎王听罢宫人的汇报,微微低了低头,几不可察的笑意在嘴边流连。
他放下手中的笔,想了一想,又拿了起来,在纸上画上浓重的一笔。
这样,他才松了一口气,望了望刚完成的画作,感到十分满意。
“哦?只要不梦魇就好,至于其他嘛,也不用太过在意了。”
他有心让郑后不好过,但过于明显的手段或许会落人口实,但太医院的太医开的药方,给的嘱咐,郑后还是得做做样子遵从的。
“也是,殿下亲尝汤药,已经尽了为人子女的孝义,外人也捉不到您什么错处。”宫人附和道。
只要想起郑后在逐月宫茶饭不思,食欲不振的样子,慎王颇有些幸灾乐祸。
“回去帮本王好好看护母后,别让她又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了。”
“是。奴才一定不辱使命!”
宫人转身离开了飞星殿。
见那个宫人已经走远了,一旁沉默已久的郑公公这才开了口。
“殿下,山东那边刚刚传来消息,那法子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