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小的还查到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黑渊望向慎王的方向,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
慎王觉得,事至今日,也没有什么能够左右他的情绪了。
“前段时间,逐月宫那边传出郑后梦魇,常常梦见先皇,说先皇有话跟她说……”
“她又有什么新花样了?”慎王挑眉。
“郑后说,先皇跟她说,殿下并非他属意之人,一次两次梦魇也就罢了,接连几作同一个梦,逐月宫的人也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郑后跟宫人说先皇梦中跟她说,他属意的人命里带水,能润泽各方百姓。而殿下偏偏是属火,注定要把这个国家燃烧殆尽。”
“所以好端端的祈福灯会,才会无端起火,就是上天的警示。”
“还有传言说因为殿下不够诚心,假借祈福的名义强行要求大臣们捐出银钱,这等沽名钓誉,慷他人之概的行为,也不得人心,不被上天接受。”
“还把当年先皇斥责殿下和娘娘是不祥人的事都牵出来了。说……先皇怎么可能突然把帝位传给一向厌恶的皇儿?定是殿下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先皇。”
“这流言蜚语,三人成虎,小的怕再传下去,传到宫外去,只怕民心不稳啊。”
那些不利于慎王的话语,向来都是私下传播,若非黑渊的存在,或许慎王根本无法得知这些情况。
“本王知道了。”
慎王冷冷地说道。
果然,她不会善罢甘休,甘心呆在一宫之内。
即使在逐月宫韬光养晦多日,现在,已经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吗?
“替本王多留意逐月宫那边的情况。那些流言,本王自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是。”
话刚落音,黑渊轻盈一跃,就像黑夜的蝙蝠一般,飞快地略过屋梁,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慎王望着那扇半开的门,若有所思。
本来他并不想撕破脸,只要郑后那边不出什么幺蛾子,他便把那些前尘往事统统锁起来,就像那扇门那样,关闭了不再打开。
但既然她执迷不悟,也容不下自己,慎王也就不必顾及她的颜面了。
她既然要拿着慎王“不祥”的往事大造文章,那么他就成全她,让这个“不祥”真正成为过往。
慎王马上传召来一名宫人,耳语了几句,宫人得令,马上转身离去。
不久,宫中上下流出一个消息。
“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有,殿下即将出宫祭天。具体日子还不知道呢。”
“是吗?会不会是殿下也听到了最近宫中流传的那些话,所以急着向上天求证?”
“那殿下是不是真的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不祥’?当年宋妃娘娘过得可悲苦了,的确不像受宠之人。殿下更是小小年纪就被先皇赶到寒苦的慎地。”
“祭天有什么用啊,如果真的不是天命既定的人,祭多少次天,都于事无补。”
“听说真命天子属性是水?先皇的子嗣有哪个是属水的?”
……
“你们一个二个不干活,凑在这里嚼什么舌根?!”
一个在皇宫几十年的老嬷嬷经过,看不过眼宫中的主子被一众公公宫女肆意讨论,连忙斥责道。
“嬷嬷,您别生气,我们这就去干活了。”
那群宫人马上作鸟兽散,各自回到自己的宫里去。
老嬷嬷看着他们的身影,禁不住摇了摇头。
“这都是什么世代,奴才都能肆意讨论主子了。真不怕被拔了舌头。”
她在宫中经历了大半生,自然见识过因嚼舌根,散布谣言而被主子重罚的宫人,据说那被拔舌头的宫人还不会当场死去,只是满嘴鲜血,吞咽不能。
最后被自己的血活活呛死的。
她无法想象那些被拔了舌头的宫人,如何既忍受刀割舌头的痛楚,又遭受将死的煎熬。
自从她见识过宫中那些惩罚的手段后,她再也不敢多言了。
在宫中,装聋扮哑,是必要的生存技能。即使心中有想法,也得把这想法烂在肚子里,不能跟第二个人说出来。
只是如今的慎王如此软弱,竟然对宫中众说纷纭的流言丝毫不压制,反而任由其越演越烈,连宫外普通百姓都听闻了。
她作为宫中的老人,自然知道有些流言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她也看出慎王并非宫中传言那般沽名钓誉之人。
老嬷嬷不禁有些担忧,这事慎王该如何化解?
另一边的逐月殿,也早就收到消息,慎王想用祭天的方法,平息最近的流言。
“娘娘,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郑后的心腹宫人问道。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继续梦魇。”
郑后微笑着,但这笑却渗出一丝寒意,“既然他要自寻死路,本宫为何不推波助澜,送他一程?”
“如果慎王想要通过祭天来平反他属火不利国祚之事,他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通过求雨。”
“求雨?”宫人听郑后这般说,甚是不解。
“没错,就是求雨。”
郑后慢慢地解释道,“自古君王都自觉是天上龙子。而龙出于水中,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很多时候君王都会通过祭天的方法,为干旱失收的地方求雨。”
“哦?奴才记得,先皇也曾经为当年山西旱情求过雨?”
“对,那年天大旱,蝗虫横行,农作物失收,先皇曾出宫求过雨。”
郑后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不禁感到一丝寒意,“据说那年当地的蝗虫成灾,遮天蔽日的,十分吓人。”
“那当时先皇求雨成功了吗?”
“当然,他本来就是天选之子。本宫记得,那天的雨,下得可真大……”
当年,先帝还带上她,和她并肩站在天坛上,一起向上天祈求。那个时候,没有宋妃,也没有慎王。
只有他和她。
“那如果慎王真的把雨求来了?那我们不是前功尽废了?”宫人担忧地问。
“这你就不懂了。如今端午已过,雨水收敛,不复端午前丰富,他想要求雨,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被他侥幸等来了雨水,本宫也有办法,让他一命归西。”
“雨水不来,他无法自证其身;雨水来了,证明他是天命既定又如何,他也无福消受接下来的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