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朝廷那边及时从其他地方调动了大量的粮食过来京城，当地的官员也三令五申严谨抬高价格，违令者重罚后，这种哄抢的现象才稍微有所节制。
但还是有很多商家店铺，偷偷用低价买入朝廷拨过来京城的大米，储存在自己的仓库之中。
那些商人难得遇上这个的赚钱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既然官家不许一店铺的名义买那些大米，他们也有方法应对。
只要派出府上的家丁女婢，分散到京城各处，每次少量入货，对外只称是寻常人家，人口较多，所以买的数量也比其他人稍微多一点。
把大米拿到手后，在回到府上把成果尽数上交，这样积少成多，那点米店的仓库已经盘满钵满。
有些东主甚至把大米存放在地库，就为了一旦痘疫爆发，他们能早着先机。
慢慢地，前往药庐求诊的病患越来越多，十个里面有七个身上长有红点，还伴随着高烧。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由家人搀扶着前来。
由于病患实在太多了，药庐上下忙个不停，赵洵和沈飞雪也早早说明暂时不会上门看诊了。
如果实在有需要，还是得亲自过来药庐排队。
一开始赵洵还坚持不让沈飞雪接触那些出痘的病患，但后面求诊的病患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顾不上来。
往往赵洵那边的队伍从巷子头绕到巷子尾，但沈飞雪那边却半天没有一个病患。
沈飞雪觉得这样实在不像话，千方百计让赵洵同意自己一同为这些痘疫的病患看诊的请求。
赵洵看了看那些病患因久等数小时还未能得到医治，他们有些风烛残年，有些怀抱婴儿，有些身子虚弱得就像随时会摔倒在地上。
烈日下没有一个人抱怨，大家都是按照规定寸步不离地排在队伍之中，赵洵有些心中不忍，加上沈飞雪多次请求，最后赵洵只好答应。
但在沈飞雪穿上防护的长袍，戴上护手套，坐在诊案旁边之前，赵洵忍不住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千万要小心。”
沈飞雪并没有多言，只是给了赵洵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坚决而从容，甚至有些视死如归的凄美。
有了沈飞雪的加入，药庐的轮转一下子快了很多。
同时为了加快诊症速度，妇人携带小孩前来就诊的，优先分配到沈飞雪的病案处，而病情危急的，也能得到优先的处理。
师徒两人早就根据痘疫翻阅了不少医术，通过试验发现古方“加味三豆饮”对痘疫的确有奇效。
孟英自注云：古方三豆饮，医治痘症都神丹妙药。
用生绿豆、生黄豆、生黑豆货生白扁豆，加上生甘草、金银花，用水煎服，五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
如果还没染上痘疫的人经常饮用，能起到强身健体，预防感染的作用。
如果患了痘症，但痘还没发出来的时候喝了这药，可以使出痘数量明显减少。
如果痘即将发出，急服之，能让原本是重症的变得症状轻微。
如果痘已经开始出来了，多喝之，可以使逆转的正气得到理顺。
如果痘基本已经出完了，频繁服之，可以把体内的毒素一并清除。
可以说，这个内服的方子无论男女老少都能饮用，而且其中的三豆都是寻常易得之物，在痘疫进行的各个时段都能起相应的功效。
这个方子一旦流出，市面上的绿豆、黄豆、黑豆开始畅销起来，大家经历了大米的抢购后，现在又开始抢购这几种豆子了。
仅仅是内服还不够，有些患者皮肤上的脓疱太多了，轻轻一碰就会破掉。
脓疱里的血水混合着痘毒，所到之处如果没有及时清理，很快又会在相应的位置再长痘出来，延绵不绝，此起彼伏。
沈飞雪漏液找出了锡类散的方子，用火烘过的象牙屑三分，加上等量的真珠，配上六分飞净青黛、三厘梅花冰片，二十个壁钱、西牛黄和人指甲各五厘，磨成细细的粉末，用中空的竹子吹到患处，一直到流出脓疱里的恶涎就大概可以痊愈了。
宫内宫内都供奉着“痘症娘娘”，祈求这次痘疫能够尽快过去，不幸染疫的人也能平安度过。
即使是这样内外服兼用，依然是有一部分病患回天乏术，这部分病患很多都是抵抗力毕竟弱的小儿。
每天运往义庄的尸体以数十具起计，病患一旦离世，按照朝廷的要求是必须马上火葬，严禁土葬和投入河中的，为得就是避免痘疫随水流扩散开去。
城郊的空地日以继夜燃起柴火，一具具尸体还没来得及和亲人做最后的告别，就被迫扔入轰轰烈焰之中。
这些天，耳边都是悲戚的哭喊声，即使远在京城，也时候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肉体烧焦的气味，那种气味只要闻过一次，一生都不会忘记。
眼见痘疫有蔓延开去的趋势，赵洵和沈飞雪心急如焚。
即使他们已经日以继夜研究可行的药方，也发动了京城里的大夫一同加入诊治痘症的队伍中，但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拖家带口，连夜出了城去，到其他地方的居所暂避。
赵洵知道后，大骂他们无知短视，祸害无辜百姓。
本来赵洵严正地向朝廷反映，应该暂时关闭城门，为的就是不让痘疫扩散出去，保护城外的百姓。
待到痘疫缓解了再恢复往常开放，但上面的官员出于各种考虑，生怕贸然关闭城门会加剧百姓的恐慌，还有城内物资的短缺，最后引起暴乱。
思前想后还是婉拒了赵洵的建议。
如此一来，那些连夜经城门逃离京城的人，无异于把本来还局限在京城都痘疫扩散开去，这让赵洵深觉人性的自私居然到这种地步。
果不其然，现在除了京城，全国各地也开始零星上报出现痘疫的病患。
有些官员害怕担责任，竟然把染疫百姓囚禁在牢房，牢房的环境恶劣，更是加重了这些病患的病情，死在牢狱之中的病患不计其数。
还有甚者，一旦皮肤出现红点，皆被认作是痘疫，人人纷纷躲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大有人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