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司才刚把娘亲送出去，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下腹传来一阵难以名状的剧痛。
就像被人用手紧紧攥着下腹，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连忙捂住了抽搐的腹部，下身马上传来一阵阵的热流。
那股热流随着她的走动，越发汹涌。
她并非第一次月事，但往常的月事并不像如此这般。
她觉得也许是用了些汤药的缘故，毕竟提前催发了月事，也许量多一些也是正常的，于是她并没有告诉沈飞雪。
况且沈飞雪忙碌了一整晚，完全就没有歇息过。
顾司司不想因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让沈飞雪多做功夫，想着也许过一两天就好了。
然而当天半夜，睡梦中醒来的沈飞雪下意识摸了摸身旁的顾司司是否有盖好被子，结果却摸到床上有一种异常的潮湿。
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发现手上都是黏糊糊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血液的腥味。
沈飞雪大吃一惊，连忙呼唤身边人，却发现顾司司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浑身发抖。
“司司，司司，你醒一下！”沈飞雪连连呼唤她。
然而黑暗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再无他人。
沈飞雪有点慌了，马上意思到不对劲，连忙翻身点灯。
当微弱的烛火逐渐点亮，沈飞雪赫然发现床上鲜红一片。
顾司司脸色苍白得就像一张白纸，单薄的身子在轻轻抖动，洁白的寝衣之下都是暗红色的血。
整个人就像躺在血泊之下。
沈飞雪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轻，无论她怎样呼唤顾司司，顾司司都只是半睡不醒的样子，微微睁着眼睛，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沈飞雪把耳朵凑上前，好不容易才听清楚她的话。
“飞雪，我冷。”
沈飞雪听到她这话，更是心慌得不行。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流了那么多血，加上这次月事来得如此汹涌，是沈飞雪始料不及的。
如果顾司司发热还好，最怕就是她觉得冷。
因为发冷意味着她五脏俱虚，流失的血液得不到及时的补给，身体才会冷得就像冰窖一样。
她看着这一床的鲜血，顿时六神无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飞雪，我冷。”
床榻上的顾司司气息微弱地重复这句话。
沈飞雪一下子激醒过来，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抓过被子把顾司司盖得牢牢实实的。
她把这次带过来的药箱翻了个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让她感到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不行......”
“这个也不行......”
“我怎么这么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了，我得把夫人老爷唤过来。”
顾司司察觉到沈飞雪的慌乱，她竭力把手抬离床面，招呼沈飞雪过来。
“你想说什么，你说就是了。”
沈飞雪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在顾司司的枕边。
“飞雪，别哭。”她就像最初的样子，伸手想拭去飞雪脸上的泪水，但手臂却重得就像灌了铅一样。
飞雪并没有止住泪水，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她自责地说，“都怪我医术不精，反而害了你。”
顾司司虚弱地笑了笑，“别人说过，人生太过得意，迟早会乐极生悲。我前面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也预料到必遭反噬。这不是你的错，别把什么事都抗在肩上。”
“这都是谁说的混账话！有福之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门轻轻推开，沈飞雪看到来人是谁后，连忙跑上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师父，我求求你快快救救司司吧，她快不行了。”
沈飞雪来不及深究赵洵为何会这个时间出现在门外，但看两人一身黑衣，蹑手蹑脚的，应该是悄悄潜进来的。
赵洵也顾不上跪在地上的沈飞雪，绕过她直奔顾司司的方向去。
“你给她用了牛膝？”
赵洵一边把脉，一边皱着眉头问。
“我的确给她用了月容汤。”
沈飞雪跪在一旁，低头回答道。
赵洵显然有点动怒了，“她失血那么多，你还给她用月容汤？！我看你是疯了！”
策马带着赵洵奔驰了一个时辰的宋若延，也顾不上疲累，连忙问道，“这月容汤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月容汤能使妇人的月事提前，只不过当中牛膝的用量需要谨慎，一旦用量有所偏差，轻则葵水汹涌，重则流血不止。”
赵洵把被子掀开一角，只见床榻上的血越来越多。
他二话不说，马上拿出针灸包，在关元穴、内关穴和隐白穴分别下针，再从药箱拿出一个红色的药品，倒出来两丸蜜剂药丸，合水让顾司司一点点咽了下去。
《神应经》曰：“隐白，妇人月事过时不止，刺之立愈。”这番下针，顾司司身下的血终于止住了。
赵洵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来斥责垂泪的沈飞雪，“你明知道她失血过多，为什么还要用月容汤？”
“你可知道旧血未补，新血再流，顾家小姐不血崩就已经谢天谢地，谢祖师爷保佑了。”
沈飞雪无言以对，只能不停叩头认错。
“不......不怪她，是我求她给我用药的。”
顾司司在赵洵的针灸治疗下逐渐醒来，见赵洵正在斥责沈飞雪，急得就要起来。
赵洵见状连忙把她按住，“别动，还扎着针呢。”
“那......赵大夫，司司现在的身子，可有办法？”
宋若延看到顾司司醒了，想上前去，但又怕碍着赵大夫，只得按捺住紧张的情绪。
“我给她上了针，还用了云南白药，今夜应该是无碍了。”
“只是她的身体亏损得很厉害，接下来的一年半载还得好好将养身子，否则日后每逢月事到来，必将腹痛如绞，痛不欲生。”赵洵嘱咐道。
听到赵大夫提及顾司司已经无生命危险，宋若延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连连答应今后必定好好照顾顾司司的身子，必不让她冷了饿了。
“飞雪，你跟我过来一下。”
赵洵冷若冰霜的脸就像千年的雪山，让人观之心寒。
沈飞雪自知有错，无论师父如何责难也是应份，于是惭愧地跟着赵洵往旁边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