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雪被赵洵突如其来的认可乐昏了头，只知道拼命点头答应。
“傻孩子，愣着干什么，快跪下来喊师父啊！”身后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沈飞雪回头一看，正是药坊掌柜，只见他倚在门外，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飞雪连忙朝赵洵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喊了一声“沈飞雪拜见师父”！
她过于激动，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成为老夫的徒弟只是你成为医者的第一步，以后还有很多的路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俗话说得好，师父带进门，修行靠个人。你是个有天赋有热诚的人，老夫希望你能一如既往。”赵洵对沈飞雪有着很大的期望，当初只是担忧误了她的姻缘，才迟迟不肯松口，现在看来，她才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有着更为远大的志向。
“飞雪知道了，一定遵从师父的教导。”沈飞雪点了点头。
“好了，这番出来有点久了，老夫该回去了。”赵洵起身，拍了拍已经有点皱褶的衣衫。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沈飞雪说道，“这个小药坊虽然藏书甚多，但里面的药材真的不多，不是这样缺就是那样缺的，那个药箱子也是几年前的款式了，里面的针都钝了。下次过来我给你带一个新的，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拜师之礼了。”
沈飞雪自然欢喜，连连道谢了。她只听顾司司说过拜师还得有个仪式，但现在看来赵洵也不是着重仪式的人，就这样突如其来得了一个师父，沈飞雪都觉得如在梦中。
回头告诉了顾司司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顾司司也发自内心地高兴。
“我就说了，以你的资质，赵洵不会看不上你的。拜师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顾司司为自己的一番筹谋颇为满意。
“对对对，我就该听你的。以后我就把你当未卜先知的神仙供着，你指点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沈飞雪调侃道。
“一时的得失并不要紧，重要的是细水长流的持久。只有让他真真实实地看到你的努力，才会放下心中的成见，收你为徒。以后，你就可以实现你的抱负了。”顾司司拉着她的手，望向她的眼眸。
“只是……怕以后更忙了，在你身边的时间更少了。”沈飞雪有些感触。
“傻瓜，天无不散之筵席，你现在能多一门手艺傍身，我就少一份担忧。说不定以后各自嫁人了，更是天各一方呢。”
“我倒从来没有想过嫁人一事。那你呢？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嫁给怎么的人？”沈飞雪好奇地问。
“反正嫁给谁都一样，能做到相敬如宾已经不错了，别到时候嫁了个冤侣，过上‘及尔偕老，老使我怨’的生活我就知足了。”顾司司轻描淡画地说。
“听你这样说，生活还挺灰暗的，那还不如不嫁好了。”沈飞雪叹息了一声。她不明白，顾司司身边的父辈多是深情长久之人，像她的爹爹娘亲，像宋老爷宋夫人，像沈飞雪的爹娘……都是从一而终，再无第三人了。
照道理来说顾司司应该很憧憬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但不知何故，她反而对姻缘之事看得极淡，还隐隐有消极悲观之意。
连沈飞雪都看出来宋若延看向顾司司的目光不一般，宋夫人更是时不时就试探老爷和夫人的口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顾司司反而一无所觉。
“要是顾司司能与宋少爷在一起，以他对她的爱护，定然不会让她受到什么委屈。”沈飞雪心里默念，“奈何一个徐徐图之，一个懵然不知，这个局又该如何破？”
赵洵果然没有食言，每旬都会按时出现在小药坊。有时候有事耽搁了，实在不能准时赴约，他都会特意派人通知沈飞雪，没有让她白等。
宋若延更是按照赵洵的需求，出资为小药坊修饰了一番，还购置了很多原本没有的药材。
顾司司本来不想让他破费，但宋若延硬是说，这点银子就当是他投资在小药坊了，以后沈飞雪出师了，当了大夫名扬四海了，那都是要还的。
顾司司从来没有试过说赢他的，只得糊里糊涂答应了。
自从赵洵进驻小药坊后，小药坊的生意明显翻了几番。但顾司司的药坊却没有挣得比以前更多的钱。
有一次顾司司看着账本，一脸疑惑地问掌柜，“明明赵大夫过来的那几天，我看到前来就医的人从药坊一直排到村口的那棵杨树下，怎么这个月的进账还是只有那么一点点？”
掌柜的为难地说，“人家赵大夫说了，那些农户家里都有好几口人，生活也十分艰难，患病已经是不幸，所以三番四次赠药，分文不收。”
顾司司皱了皱眉头，脸色比苦瓜还要难看，感到大为失算，“罢了罢了，那些自恃清高的人总是不晓得经营一间药坊的艰辛，只顾体恤贫苦百姓了。但我明明看见有好几个衣着光鲜，谈吐不俗的患者啊 ，也不收他们的银子吗？！”
掌柜的轻声说道，“也就是那几个稍微富贵一点的人家给的赏钱，才勉强维持了这个月的支出……”
“赏钱？”顾司司只听到这两个字，其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对啊，赵大夫说，众生平等，他既然不收贫苦百姓的诊金了，就该一视同仁，经他手诊症的，一律不收诊金，但如果患者有余钱，执意要给，他也不会拦着，他说那就是赏钱，不是诊金，所以不需要给他了，就留给药坊作为继续运作的资金吧。”
“我怎么听起来，感觉他在慷他人之慨？”顾司司颇有微言。
“小姐，这次我就得站赵大夫这边了。他说的很有道理啊，医者不应该用医术来赚钱，他的行为我实在敬佩啊！”掌柜的轻声反驳道。
“那为什么他在京城行医，收费如此昂贵？又不见他拿出他众生平等的理论来？那些农户看起来虽然衣着破烂，但每个人都是有田有地的，说不定比你还要富贵。赵洵未必不知道这事。我看他只是气我当初算计于他，又不好明着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于是这般整我。”顾司司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好笑。
男子一旦计较起来，无论年龄，都是十年未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