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显的私塾虽然占地不算大，但顾显也算学识渊博之人，对待小孩子也十分温柔耐心，所以孩子们都愿意跟他学习。
私塾也算是办得有声有色的，一件不只家农户反映说，自家的孩子们自从去了私塾后，不但变得稳重了，而且比以前有礼貌了，还时不时蹦出一两句唐诗宋词出来，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多了几分书卷气，让农户们都十分惊讶。
那些虽然都没读过什么书，但都知道书籍古册是个好东西，俗话说得好，读书明理，肚子有点墨水，总不至于轻易被人骗，像他们老一辈人那样吃不晓字的亏。
顾荇那边也进行得十分顺利，那些学徒们都是年轻妇人，记性好，悟性也高，虽然刚开始尝试用纺织机织布还是有点怕，但多试了几次之后，反而迷上了经纬交错织出来的美丽花纹，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才几天时间，已经能在顾荇的指导下，织出一小部分的布料了。
当初她们对纺织的认识就像一匹白棉布一样，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后，这匹白棉布逐渐有了色彩，有了图案，变得斑斓多彩起来。
那些农妇也像脱胎换骨一样，不再是当初只会做农活、家务，张嘴闭嘴就是孩子、丈夫了。那架织机就是她们的小天地，闲时三两人聚在一起探讨一下学习到的知识，交流一下缫丝蜡染的技艺，彼此比以前还要亲密一些。
每天清晨带着各自的娃儿，相约而来，傍晚再携手而去，连她们的丈夫们都打趣道妻儿都被安排得清清楚楚的，家里就他一个被冷落了，什么时候顾司司家需要打猎种田的，都算上他们一份。
顾司司忍不住笑了，连连答应。
顾玖和顾荇对这一批学徒的学习成果都颇为满意，如无意外，这些人都能通过出师考核，成为顾家正式聘用的初级织工。
正巧顾玖和顾扬最近谈成了一笔小生意，对方需要十匹蓝花织布，约定在四天后取货。本来客人没有看到样板，而且顾玖有没有像样的纺织坊，客人不想和顾玖做买卖，但最后还是耐不住两人的软磨硬泡，才答应让他们先做十匹出来，如果质量过关，再谈下去。
顾玖觉得那些学徒也学有所成了，是时候让她们接受考核了，不如就让这十匹蓝花织布成为这次考核的试题，把这个想法跟顾荇说了之后，两人一拍即合，都同意这个办法。
十匹蓝花织布，四天时间，如果每人从头到尾亲自完成一匹，时间上不太可行。因为按照往常的速度，一个熟手的织工单独织一匹蓝花织布，也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可况她们才刚学会纺织，经验尚浅，四天织完一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况且现在有十七个学徒，该如何分配这十匹蓝花织布呢？顾荇正在头痛这个问题，顾司司过来看了一眼，就知道三哥烦心的所为何事。
她不动声色地做了十几张纸条，做成了签字子，摆在三哥面前。
“直接让那些学徒去抽签，抽中什么就负责纺织期间的哪一个步骤，这样不但能考核到她们的基本功，还能分工合作，这样的话，在四天时间内完成这个订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妹妹，你这脑瓜实在太灵了吧。难怪当初爹说让你出来纺织坊和我们一起学习管理经营之道，我当时还觉得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脸总是不妥，但爹一再坚持，我也就不好反驳。没想到，还是我看轻了你。”顾荇不好意思地说。
“原来......爹爹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顾司司喃喃自语道。
“当然啦，我们爹爹最重承诺，一旦答应了，就一定做到的。”顾荇对顾玖发自内心的敬重。
由于时间有点紧迫了，第二天一早，所有的学徒都到齐了，顾荇宣布接下来就要对这段时间学到的知识和技能进行考核了。
学徒们虽然早就知道培训到最后难免迎来考核，但这突如其来的考核，还是让她们有点措手不及。
她们一方面期待早日通过考核，成为能拿到三两银子月钱的正式织工，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不够努力，在考核中被淘汰。所以众人心中爱恨交错，忐忑不已。
顾荇只是让她们放宽心，直言只要按照她们平日所学，正常发挥就可以了，他相信她们不会让他这个师傅失望的。
受到鼓励的农妇们稍稍定下了心，各自抽取了签子，上面写的，就是她们这次考核的内容了。
“抽到纺线的，站我这边。”
“抽到织布的，站顾司司那边。”
“抽到漂染的，站到中间来。”
……
顾荇再三强调，不用紧张，平常心对待就好。即使这次考核不合格，还能再培训一段时间，还会有再一次考核的机会。
学徒们早就想验证自己在这段时间的学习所得。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顾荇一声令下，学徒们按部就班，扯棉花的扯棉花，纺线的纺线。待第一批抽到纺线签子的学徒完成纺线的步骤，顾荇上前查看，棉线粗细合适，韧度也大，拉扯不容易断，算是通过了考核。
那两个抽到纺线的姑娘听闻自己通过了考核，忍不住拥抱对方，喜极而泣。
其他人来不及羡慕，因为下一批抽到织布签子的学徒，就要马不停蹄开始她们的考核了。
院子里七架纺织机同时运作，扎扎的声音相互交织，就像动人悦耳的乐章。
顾荇忍不住闭上眼睛，好久没听过交织一片的织布机声音了，他仿佛回到了顾家纺织坊，那里鼎盛的时候有超过两百台织机同时运作，每天能超出的布多达八九十匹，每一匹都是精品，摆出来售卖就成抢手货。
昔日的顾家纺织坊的出品，就意味着品质上乘，图案新颖，即使价格比其他纺织坊要贵一点，但一分价钱一分货，识货的人自然更加青睐高品质的布匹。
织布之后，下一步便是漂染了。采集回来的棉花并非纯白，而是白中带黄，织出来的布也会泛黄，这会影响布料的着色，需要先将纺织物进行漂白，再放在染缸中进行染色和固色，然后把布捞出来洗递阴干，这个步骤需要耗时一晚时间，所以抽到“漂染”签子的学徒，等待时间最久，忐忑的心更甚。
直到最后一天，顾荇摸了摸已经阴干的蓝花织布，露出了众人期待已久的笑容。“你们......出师啦！”
在场所有学徒都欢喜若狂，有些人甚至喜极而泣，多日的辛劳总算没有白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