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飞雪还想要自己再变强一点，才能和她并肩作战，才能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看这个纷纷扰扰的世间。
而不是作为她的依附，成为她的累赘。
她心不在焉，刀子划过鲜鱼的鱼鳞，鱼儿挣扎打滑，菜刀把她的手指尖割了一道口子，瞬间鲜血淋漓。
幸好割得不算太深，她忍痛把旁边准备绞汁做成饼的艾草放入口中嚼碎，然后敷在流血处，很快，血被止住了。
“对！我还能学医！”她心中一直有这个打算，直到这一刻，才下定了决心。
很快，顾司司从麻婆子那里回来了，除了两块嫩豆腐，还有一把翠绿的韭菜。她还没进到厨房，就把手里的韭菜举高挥了挥，高兴地对沈飞雪说，“麻婆子家的韭菜正嫩呢，我说了不要，她硬是要给我割了一大把，说给我带回去包饺子吃。”
沈飞雪转过身来，接过顾司司手中的韭菜，嗔怪道，“别人给的你就要啊？”
“不要白不要，她都塞我手里了，难道我还要拂了她的意吗？”顾司司嘻嘻地笑着说。
“飞雪，你这手是怎么回事？怎么包起来了？是切到了吗？”就在沈飞雪的手递过来的瞬间，顾司司眼尖，一把抓住沈飞雪的手，细细地察看。
“没事，就刀子割了一下，我用艾草敷了，已经止过血了。况且，下厨房的人，哪一个没有被刀割过两三道口子？就你大惊小怪的。”沈飞雪把手抽回来，拿起韭菜打算放入木盆中洗。
“别别别，你别碰水啊！等我来吧！”顾司司连忙把那把韭菜抢过来。
“你说你会做的菜，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你还是乖乖在旁边看着吧。”沈飞雪连连拒绝道。
“你说，我做，那不就行了？”顾司司把韭菜放入木盆里，注入清冽的井水，慢慢洗涤。那个韭菜是真的嫩，一点儿黄叶子都没有，散发着一阵独有的气味。
沈飞雪看着顾司司忙碌的身影，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开了口。
“司司？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嗯？”顾司司回应着，手上的动作并不停下来，韭菜在井水的洗涤下更加翠绿。
“我想去学医。”沈飞雪终于把长久以来，心底的夙愿付诸于口。
“好啊，这是好事。如果你想好的话，你随时都可以去啊。”顾司司根本不明白，她顾虑什么，因为顾司司从小到大，只要她想去做的事，她一旦计划好了，马上就会去做。
“我不会离你太远，我就想在门前的那个药坊，跟掌柜的学一下用药诊治。”沈飞雪忐忑地说。
“那个掌柜的？我看他也就是半吊子。他虽然是个郎中，但心思都不全在钻研医术上，跟他学医无所得啊。”顾司司停下手中的活儿，认真地对沈飞雪说，“要学，就学最顶端的。”
“最顶端的？”沈飞雪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顾司司所指何事。
“我要说的人，就是赵洵。”顾司司一字一句地说。
“我天资愚笨，赵大夫素有在世华佗之称，也许也看不上我。”沈飞雪瞻前顾后，对此事毫不自信。
“况且从未听过他收过徒弟，而且他习惯云游四海，悬壶济世。如果不是看在先皇的赏识，他才不会甘于困在宋府这一方天地。现在先皇故去，赵大夫更是无所顾虑了，听宋少爷提过，一个月有二十来天赵大夫都在外面行医或者采药，留在宋府的时间不过五六天。”
“凡事你得先去试一试，或者能成呢。如果你连试也不敢试，即使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也不过白白溜走而已。”顾司司安慰她说，“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他真的不收你作为他的弟子，你还可以以提篮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他学识渊博，平日里你多注意，总能学到一些。”
“你真的想我去？”沈飞雪再三确认。
“我不想你后悔。”顾司司望向她的双眸，轻声细语地说，“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的选择，你要先走出这一步，才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你的世界不应该只有我，只有顾家，你还可以有你自己。”
沈飞雪一下子豁然开朗。
原来，一直活得不够通透的人，是她自己。
既然这样，就顺应内心的想法吧。
顾司司一边忙于应付厨房里快要烧焦的鱼儿，一边手忙脚乱地寻找调味料。
“啊呀，这是盐巴啊，你放那么多干嘛？！”沈飞雪看着厨房里鸡手鸭脚的顾司司，不禁失笑。
“啊？！那怎么办啊？！”顾司司惊呼。
“多放点水啊！”沈飞雪指挥道。
“多点是多少啊？一勺子还是一瓢？！”顾司司对分量一头雾水。
“你……你还是让开吧。”沈飞雪实在看不过眼了，把铁铲夺了过来。“你也该好好学学厨艺了，不然以后嫁人了，家里来客人都不能亲自下厨展示一下了。”
顾司司望着焦糊的锅，缴械投降。
但她还是不死心地说，“或者以后我会有数之不尽的银子，有很多很多的婢女奴仆，用不着我洗手做羹汤呢。我只需要做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就好了。”
沈飞雪望着这一锅无可救药的鱼汤，无奈地说，“你想得倒美的。”
“谁说不是呢？”顾司司呵呵地笑起来。
晚膳时间到了，一桌子的人看着眼前的菜肴有点傻了眼。
鱼汤倒是雪白，但上面漂浮着一些炭黑的焦痂，微微还散发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韭菜饺子的皮都黏在一起了，就像一群打架的人，打得扭作一团，不分你我。
……
一桌子唯一能吃的菜，只有那一碟翡翠蒸嫩豆腐。还是飞雪看时间来不及了，匆匆忙忙切了青葱，洒在豆腐上猛火清蒸的。
“你们……”顾扬望着烧焦的鱼汤，一脸发愁。
“这肯定不是飞雪的手艺，司司，你说，是不是你？！”还是娘亲知道自己的闺女几斤几两。
顾司司此刻只顾低头夹菜，并不回答。
但她看了看碗里的饺子，也是下不了嘴啊。
顾玖若无其事地把那碟嫩豆腐往顾夫人那边挪了挪，然后说道，“都吃啊，停在那里干什么呢。”
“到底是有多嫌弃？！”顾司司心里默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