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闻言脸色一变,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这个女子,衣饰清淡无奇,丝毫没有一点京城富贵人家的奢华,她......她居然是赵阁老的孙女?!
这可如何得了!员外马上让随从松了手,苦着脸赔着笑,“原来是赵家的姑娘,难怪那么清丽脱俗,又画得一手好画。请恕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本只是想请姑娘过府喝杯清茶,没想到下人唐突,惊吓到佳人,实在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赵琉璃挣脱了随从们拉扯,只顾低头抚了抚自己被扯皱的衣裙,她颇为心疼那套衣裙,毕竟才上身第一天,就受到这样的遭遇。
唐倩倩马上上前拉住赵琉璃的手,关切地问,“怎样,你没事吧?都怪临出门时我爹拉着我说了好一顿话,迟了许多。我早就该过来的。”
“傻瓜,谁想到这事呢。何况他们也不见得就能把我带走。”赵琉璃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转身向员外说道,“喝茶就不必了,我的友人也已经来到,只是今天这件事,如果被我祖父知道了,可能有点难办......”
员外一听,更是着急了,他连忙弯腰拱手赔罪,“今天之事的确是在下的不对,小姐要打要骂也是应该的,在下受着就是了,还请不要让阁老大人知晓。”
唐倩倩不屑一顾地说,“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一笔勾销?想得但是挺美的。再说,让琉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当街打人,岂不是有失身份?”
员外急得团团转,他本来就担心今日的鲁莽行事,得罪了赵家,但眼前这个京城小辣椒不停煽风点火的,还嫌事情不够大。
他连忙说道,“姑奶奶,你到底想我怎样才能消消气?”
唐倩倩望了望赵琉璃,说道,“他既然惊扰了你,你自己决定该怎样惩处他吧。”
赵家姑娘指了指还被打趴在地上的宋任,“还不放了他吗!”
压住宋任的两个随从吓得马上松开了手,宋任马上挣扎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赵琉璃向他投去关切的目光,宋任点了点头,示意他没事。赵琉璃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平淡地对员外说道,“今天的事我也不想计较了,既然是误会,那就得解开,还道的歉还得道,该赔偿的银子也一份不能少。”
“姑奶奶说怎样就怎样!在下照做就是了。”此时也容不得员外拒绝了,他只能恭恭敬敬在众人面前向宋任躬身道歉,“是在下误会先生了,先生的刺绣技艺绝非寻常,以后一定有大展宏图的机会!请原谅在下的鲁莽,砸了你的摊子。”
员外招招手,一旁的管家马上会意,双手奉上两大锭银子,满怀歉意地说道,“这些银子是赔偿先生今日的损失,多了的就当给先生买杯水酒,定一下惊。”
宋任看了看被砸得稀巴烂的摊档,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当我倒霉了,不宜出门,平白惹来祸端。歉也已经道了,我们两清就是了,银钱我就不要了。”
员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的男子,居然这般有骨气,但他看了看那两位高门大户的小姐,正目不转睛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呢,他自然不敢收回那些银子,连忙推脱道,“损人之物照价赔偿,本就是天公地道之事,先生万万不能推辞。”
说完就马上带着随从们,慌不择路地逃出人群了。
围观的人逐渐散去,摊档只剩下宋任、赵琉璃、唐倩倩三人,宋任从地上拿起刚才那柄绣有白鹭青天的扇子,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然后双手奉给赵琉璃,“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仗义执言,小生身无长物,刚刚所得的银子又怕污了小姐的手,思来想去,实在没什么可以谢小姐的,如果小姐不嫌弃,就留下这柄扇子吧。”
赵琉璃自然是不介意,开心地接了过去,反复地转动扇面把玩。
唐倩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反复徘徊,一个年轻俊朗,一个貌美娇俏,撇开身份地位而言,何尝不是佳偶天成,天作地设之合?
她故意叉着腰,阴阳怪气地说,“你就只谢琉璃一人吗?就不谢我了吗,可是我救了你们。”
宋任的脸一下子红了,窘迫地说,“那......那我下次再给姑娘绣一幅吧。”
赵琉璃知道唐倩倩有意逗她,说道:“别听她的,她逗你玩儿呢。”
“你来得那么迟,雨前龙井都要凉透了。快别贫嘴了,和我回茶楼吧。”赵琉璃拿着那柄扇子,拉着唐倩倩就要往外走。
回到茶楼,唐倩倩看着那柄扇子,不怀好意地笑道,“还挺有趣的。”
赵琉璃看着楼下忙碌收拾残局的宋任,漫不经心地回道,“你说的是这柄扇子还是这个人?”
唐倩倩说,“说的是扇子,也是人。”
的确,挺有趣的嘛。
楼下的宋任终于收拾完了,虽然大部分的绣品都被撕坏了,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绣品一一抚平,然后装进箱子里,看得出来他其实极为爱惜自己的绣品。
今下时间耽搁太久,又失了这些绣品,看来今天是不能再摆档了。
他背起箱子,正欲转身离开,抬头一看,正对上楼上佳人灼灼的目光。
两人皆是一愣,赵琉璃的脸瞬间就红了。她马上抽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唐倩倩继续喝茶吃点心,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连唐倩倩跟她聊天,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良久,她才鼓起了勇气,偷偷用余光看向楼下,楼下早已没了人影,不知道何时宋任已经离开了。徒留赵琉璃一人看着那扇青天白鹭尤自出神。
马车“嘘”的一声停在凤栖梧,宋若延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他不死心地问道,“娘亲,人家寻常的故事都是英雄救美,您倒反过来了,变成美救英雄了。”
他就像一个被曲折离奇的话本吸引住的观众一样,心急想知道后续,他拉着娘亲的手追问着,“后来呢,后来怎样,爹爹也爱上娘亲,不顾门户悬殊,求娶娘亲了吗?娘亲刚刚还说拒绝了爹的求亲呢,后来怎么又一起了?”
宋夫人颇为自豪,正欲继续说,但听到帘外的声响,马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快别问啦,你爹来接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