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泠停住手中的杵臼,是了,有一回她双眸含泪,佯装病弱的样子靠在司鹤怀中,手中掐着一支枯萎的蔷薇,“不经意”说自己事事不如意,什么皆得不到时,皇帝说了什么?
他抱着她的手忽然收紧,手甚至有些发抖,哑声说:“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后来她提出要凤印,皇帝虽数次装听不见,但从未一口回绝过。
其实现在看来,她当初为了凤印徐徐图之,皇帝何尝不是配合她?
之所以没立即收回凤印,为的是堵住皇帝的嘴,也让阮笙澜有个心里预设。
“叮”,虞泠手中的明月珰落在铜盆中,看着盆中荡开的水纹,虞泠有些晃神。
“陛下现下在何处?”虞泠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拾起水中的耳坠,擦干了放回妆奁中。
小禾从殿外走进来,洗净了手才帮虞泠取下头上钗环,把她一头青丝梳顺。
“陛下昨日不是同娘娘说过,今日有事要忙,就在文鸳殿歇息,今日不过来娘娘这了。”
有事要忙?虞泠皱起眉,皇帝不是把办事的地方都挪到凤栖宫书房,何故回文鸳殿?
“娘娘今日怎忽然提起陛下?娘娘从前,可是从不过问的。”小禾有些意外。
为何忽然提起?虞泠思索片刻,煞有介事地吐出几个字:“大抵是想他了吧。”
“啪嗒”手中的木梳跌落在地,小禾慌忙蹲下身去捡,面上虽未说什么,可一颗心狂跳。
娘娘方才说什么?想陛下?娘娘今儿是怎么了?也不像是病了,怎忽然转了性子?
纵然心中有一万个为什么,小禾也未宣之于口,娘娘忽然如此,怪教人害怕。
虞泠卸了满头钗环,看到桌上金灿灿的凤冠,忽然站起身。
“本宫去瞧瞧陛下,片刻就回,你不必跟来。”说罢她穿着一袭鹅黄罗裙便往文鸳殿走去。
到文鸳殿时,皇帝并不在殿中,宫人引虞泠进入内殿,奉上茶就被虞泠遣退。
她穿越来已有一年之久,但其实是头一回到
。文鸳殿来,此处,便是皇帝的寝宫。
殿内燃着龙涎香,四下的陈设简约大气,看似简单,可每样摆设单拎出来都价值不菲。
在外殿走了一圈,虞泠从珠帘前经过时,余光忽然瞥见什么,身形便僵在珠帘前。
清风拂来,吹动虞泠耳边碎发,透过眼前的帘子,虞泠的目光死死钉在内殿的墙上。
内殿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美人图,途中的女子坐在荷花池边,手持荷花垂眸笑着。
女子容貌绝世,奈何带着几分病态,透过画亦能看出她病怏怏的,让人心生怜惜。
而这一垂眸,与虞泠极为相似,但虞泠很清楚,画像上的女子并非是她。
难怪,难怪皇帝对她诸多优容,当时哪怕她有毒害太后之嫌,暴戾的皇帝出乎意料给了她机会。不是因她应对自如,更不是因她沉稳淡定,而是因她的眉眼与钟灵儿有几分相似。
此前她听人听起钟灵儿,晓得钟灵儿也是个病秧子,就猜到皇帝“睹物思人”。ωωw.cascoo21格格党
但她从没想过,她就连眉眼间,都与这位早逝的侧妃有几分相似。
挂画下方是一张香案,香案上摆着一盏长命灯,而此灯,乃是忌日祭奠时所用。
就在虞泠盯着墙上的画出神时,身后陡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灵儿?”
不过“灵儿”二字,虞泠一颗心就沉入谷底,皇帝还真是时时都想着钟灵儿。
虞泠整理好思绪,回过身朝皇帝行礼:“陛下。”
司鹤先是一愣,眼中的欣喜褪去,虞泠把他的神态变化看在眼中,一颗心好似浸在冷水中。皇帝勾了勾嘴角,却没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抱她:“皇后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了?虞泠也想问,还能怎么?她不来这一趟,哪里知道皇帝对旧情念念不忘。
“听闻陛下今日有事要忙,所以臣妾来瞧一瞧,陛下在忙什么。”
虞泠别有深意地看了内殿一眼,脸色算不上好看。
听出她语气中的暗讽,司鹤不悦地皱了皱眉:“朕要忙什么
。,想来无须与皇后报备。”
“自然不用,何况是祭奠往日心上人,臣妾来此,想必是碍眼了,陛下还真是情深义重。”
虞泠冷笑,说话也失了分寸,司鹤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双眸微微眯起:“朕待灵儿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今日是灵儿的忌日,朕不想在此争执。”
想到自己是他人替身,虞泠怒从心起,脑子一热,下意识脱口而出呛声皇帝:“人都死了,难道还能知道什么清净不清净?灵儿、泠儿,陛下分得清自己喊的是谁吗?”
今日是钟灵儿身死之日,司鹤本就郁结于心,“人都死了”四个字,无疑是戳他的心。
皇帝大脑一阵翁鸣,一掌拍在紫檀木桌上,厉声怒斥道:“放肆!”
紫檀木桌应声而碎,殿内一时寂静无声,侯在殿外的李怀忠暗暗抹了把冷汗,心道不好。ωωw.cascoo21格格党
就在两人对视之时,风吹动墙上的挂画,发出“哗哗”的声响,皇帝眼底的戾气瞬间散去。
“滚回凤栖宫去面壁思过。”说罢司鹤就拂袖进了内殿,亲自动手关上内殿的窗扉。
虞泠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凤栖宫,回过神时自己已躺在床榻上,脑海中思绪万千。
她方才都说了什么……逝者已矣,无论司鹤做什么,与钟灵儿又有何干系?
不过,司鹤竟没有下令责罚她,这令虞泠颇为意外,可孰知是不是因为钟灵儿。
虞泠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钟灵儿、钟灵儿,她是过不去了是么?
皇帝既然对钟灵儿念念不忘,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她一开始的目的,本就为了活下去,仅此而已。至于男人、儿女情长,压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是夜,俞王府内,一名侍女端着汤药从廊下走过,来到一处栽满睡莲的庭院中。
“王爷,汤药熬好了。”侍女把汤药往前一递,坐在莲池边的男子抬起头,淡淡“嗯”了一声,他接过汤药一饮而尽,把碗放回托盘上,从头到尾没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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