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而知新,别人每日都学习,我不学,就落下了。”刘正疑惑,“娘,你昨我是大人了,身上该留点钱呢。”
你之前也没说要去县令那读书啊!
妇人扯出个僵硬的笑容,“儿啊...”丈夫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你就给孩子拿点钱,他又不是小孩子,不会乱花的。”
“好...好吧。”
刘正去买纸的时候碰到了周老秀才,他是过来送自己抄的书的,也要买些纸。
见到他,“哦,你不是刘家的孩子,怎么来买纸?这是要去哪个私塾读书了?”
“周老伯,您好,我之前在孔山长的书院学医术。”
周老秀才挑眉,“书院?我听说她建了许多房子收弟子教本事,竟然还给自己起名叫书院?”
“我们书院全名叫许郡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小学,山长有朝廷的批文。”杨老师讲的,说官府批文的书院,他们学成了也算堂堂正正文士出身。
大家不太明白什么叫文士出身,杨老师就说,可以去报考考功名,还给他们讲解了一下考功名的流程。
大家非常震惊,才知道原来考功名有那么多说道,还需要有人作保,得在私塾、书院念书,就算自己在家读书,至少也得在私塾或者书院挂名。
杨老师说,这是为了证明报考之人确实有人教授学问,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报考。
周老秀才不由得惊讶,这孩子年纪不大,懂得还不少。
见他把身上钱都掏出来买纸,又问,“学医术还要买这么多纸吗?”
“我们这次放将近三个月的假呢,这些还不够用,过些日子我再来买。”
周老秀才更加震惊,“你买这么多纸做什么,抄医书吗?”
“抄写古诗文章、练字、做算术题...总之这三个月不能荒废。”刘正想起朱老师总是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读书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日都不能荒废。”
周老秀才:???
他此时满头都是不能理解的问号。
一个郎中收的小学徒,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抄写古诗文章、练字、做算术题...你管这叫学医术?
周老秀才沉默了好一阵,最终抱着自己买的纸离开了。
刘正拿着纸回家,也没注意到母亲心疼的眼神。
他刚刚想起朱老师,朱老师虽然是最凶的,但他总会时刻提醒每一个同学,有时候大家也会忍不住想偷懒,朱老师就会把偷懒的学生骂一顿。
‘你们每日好吃好喝什么都不需要操心,还不好好学,饭都白吃了!’
‘谁再敢偷懒,就滚回家去!’
刘正很快就下定决心,他要去询问一下朱老师的意见,他是秀才,有功名的人,肯定知道怎样选择更好。
不过朱老师家在别的镇子上,他当天怕是回不来。
在跟父母说明后,顶着父母担忧的眼神,刘正询问了镇上有没有人去大泽镇,找到要去那边的马车,给对方五个钱,就能顺路过去,并且约好明日在跟车顺路回来,再给五个钱。
当然,他也没忘记带上自己的书。
跟镇上人打听到朱老师的家,他找过去。
朱秀才见到他非常惊喜,连忙招呼他进去,跟自己妻子介绍,“这是我在书院的一个学生,平日读书非常勤奋用功,这次年底考试,他考了第三名。”
“学生拜见师娘。”刘正行礼。
“不必多礼,快坐,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我去给你倒茶。”
“劳烦师娘了,弟子有些功课不懂,特意来问朱老师。”
朱秀才便招呼他到自己书房说话。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朱秀才知道他肯定不是因为功课才来找自己,若是有问题不懂,他去找孔山长不是更方便,何必大老远跑到自己这,必然是不方便询问孔山长的事。
刘正直接将遇到县令的事说了一遍。
然后询问,“朱老师,您觉得我该怎么做?要去县令家的学堂读书吗?”
朱秀才神色莫名,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让刘正也察觉到不妙。
“老师...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这事,你问过孔山长吗?”
“我...我去找孔老师问功课,然后...”他又叙述了一遍跟孔老师的话。
朱秀才松了口气。
“看来孔山长未生你的气,你还可以继续回书院读书。”
刘正怔愣,“老师你觉得我该回书院读书吗?可是...县令大人那...”
正在此时,师娘端来茶水,他起身恭敬的接过,“多谢师娘。”又目送师娘出去,直到房门关上,才继续坐下。
朱秀才心中复杂极了,他看着这群孩子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却仍然懵懂,不知自己经历了什么。
他们的日常生活排的太满,以至于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想一想,更没有机会去看一看别人读书是什么样。
不过,到底是他们教出来的学生,这里面的道理,他一说就能明白,只是有些事,对于孩子来说太过于残忍。
朱秀才喝了口茶,“若要考功名,自然是去县令那读书更好,不单单是那的先生厉害,还能结交一些人脉。与这些人来往,你将来若是走到官场,于你都是助力。”
不等刘正发问,他目光直直的看着这个孩子,“不过,去学堂读书耗费不小,你家里有多少田地、或是商铺经营的如何,够不够你去读书啊?”
这一刻,刘正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那颗火热躁动的心,一点点湮灭。
他恍然间想到爹娘这两日的沉默;
晚上早早熄灭的油灯;
还有早上更稀的粥。
他家没有田地,更没有商铺,他爹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经常要去村子里卖货,一去十天半个月才回。
不过他每次放假回来,爹都会在家,娘会做上一锅肉,有时加点爹在村里收的干货。
如果不是进了书院,他其实是读不起书的。
朱秀才等他缓了一阵,才轻声开口,“我早就跟你们说过,那些笔墨纸砚是很贵的,是你们这些孩子寻常根本没机会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