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房间内烛火摇曳,那人隐藏在黑暗中,身上宽大的风衣卷起了一阵冷风,将微弱的烛火吹的猛烈的抖动着,险些熄灭。
那是个身形无比修长高大的男人,宽大的风衣将他整个人都包裹着,头上戴着兜帽,只隐约可见那坚毅硬朗的下颚,大约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肤色惨白惨白的。
“你是谁。”明依依紧握的掌心沁出了一丝冷汗,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语气淡定的开口。
那人轻笑了一声,虽然看不清容颜,可他的声音却十分动听,“你不用担心,虽然今夜……你们可能都会熬不过这场雪,也无法逃脱,但我为你们精心编织的一场美梦。”
明依依瞪大了眼睛,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很快,她就知道了。
客栈之中,只有九宫血凰还徘徊在走廊之内,淡紫色的雾气逐渐笼罩过来。
九宫血凰唇边勾起一抹凉薄之极的笑,随后那双向来清淡平静的双眸带着无边的怒火与暴戾之气,声音冷清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谁允许你,无礼的窥探我的内心?”
随即挥袖,散了周围的雾气!
而暗处控制着一切的男人,突然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本就苍白没有人色的俊脸,一瞬间变得更白了。
那双黑亮的眸子,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惊。
那道充满威胁与杀意的清冷嗓音让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居然有人……破了他的梦?
外面风雪不停,光秃秃的树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被风吹的左右摆动,夜色下涌动着不同寻常的诡异。
一楼某个隐蔽的暗室之中,正在交代什么的乔蔚突然顿了一下,眸光转到了门外,房间内的几人也停下了说话声,下一刻,门被打开了,裹挟着外面冰冷刺骨的寒意。
高大挺拔的身影有些踉跄的走了进来,随后似乎忍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的单膝跪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乔蔚几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食魔鹰,你居然受伤了?是什么人!”
食魔鹰罩在黑色风衣下的身躯已经被冷汗浸湿,反噬的痛苦让他浑身每一处筋脉都在拉扯着,几乎失声,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艰难的开了口,“赶紧……离开这里。”
细听,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
食魔鹰在四人之中,修为虽然是垫底的,可对付那些小鬼头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他还拥有一个神奇的职业,造梦师。
一旦开始,方圆百里,就连牲畜都无法逃脱他编织的梦境,在梦里面,他就是主宰。
可是他为什么会负伤归来,而且还让他们离开?
在这短短发愣的时间,就已经失去了离开最好的机会。
食魔鹰面色难看了几分,又是呕出了一口鲜血,随后就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往生殿的几位还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这声音……
乔蔚下意识的抬眸,只见在食魔鹰的身后,站着一个人,隐在暗处,这会才走了出来。
而那少女,也不同于初次见面时的温和有礼,神色有些冷。
乔蔚面上依旧挂着微笑,“恭喜你小姑娘,你是第一个通过测试的人。”
九宫血凰轻笑一声,却显得凉薄如水:“你们杀几个罪孽深重之人就罢了,如今还想对他人动手吗?”
说着,她背后,一个黑袍男子拎着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进来。
乔蔚眸子微暗,雪域狐!
她作势笑了笑:“看来,九国之争,生死已定!”
九宫血凰稍微收敛了神色,冷色褪去,空留平淡。
“沐风。”
黑袍男子拎着雪域狐走进来,这时乔蔚才看清这个黑袍男子,心底疑惑。
沧溟楚王苍沐风!
这个男人一身黑衣,周身气息冰寒若铁,冷峻的容颜上没有一点情绪,那双漆黑到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不像王爷,却也不像影子。
苍沐风猛然松手,雪域狐闷哼一声,唇边溢出一抹血色。
九宫血凰转头便往外走,白衣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掀起,冷风夹着雪,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是雪,还是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衣。
乔蔚松了口气,虽然九宫血凰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但不知道为何,她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察觉到了一股神秘的威压!
“往生殿……”
三个字让乔蔚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其他人警惕地抬头看着她。
然而,九宫血凰的脚步并未停歇,只是留下了一句轻轻的呢喃自语。
“说起来,我很久都没见过他了,至今已有六年了吧。”
乔蔚五人微怔,谁?
几人疑惑,然而已经没有了后续答案。
能回答的只有客栈之外,呼呼的冷风与狂狷飞舞的白雪。
屋内瞬间恢复了寂静,连烛火暗影绰绰燃烧起来的爆破声都听得十分清晰。
“不是六年,是五年。”
一道带着少年变声沙哑的嗓音从他们背后那黑暗中传来。
嗓音略带不悦,似怀念,似笑意,很是复杂。
乔蔚五人心底一惊,连忙转过身单膝下跪,低着头,不敢窥视天颜:“少殿主。”
少年的容貌在烛火暗影之中显得不那么明晰。
一双隐在暗处的狭长凤眸仿若野兽在暗中窥视,少年左边眼角下的血色花朵却格外清晰,花虽小,可却层层叠叠的连每一片花瓣的纹路似乎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少年嗤笑一声,眼尾逐渐浮现出几抹狠厉阴鹜之色,眼角的那多血色花朵似乎逐渐绽放,宛若嗜血之花!
“呵,希望再见不会再过五年。”
九宫血凰从未想过,在她离开华夏的那年,霸权之地有许多人为了再见她一面而前赴后继!
第二日,九宫血凰一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返回沧溟。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路上,殷霓裳有些疑惑:“此番一行,竟没瞧见浮空岛的人?”
景忻云笑着回答:“试炼并非所有人都得来,我们来不过是为人榜样。”
殷霓裳了然,便随意的环顾四周。
一行人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脚下一片轻盈。
绚烂的夕阳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南域人民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帝非珏淡淡笑道:“看来天衍观澜阁的低调带来了繁华盛世。”
九宫血凰脚步微顿,微微一笑:“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与其顺势而为,不如推一把。”
陈锦书点点头:“也是。”
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夕阳之中,拉出一道优美的风景线。
是夜,浓雾中景色尚不分明,唯可见近处枝叶上的露珠泫然欲滴,稍远处便只剩的朦胧剪影,混混沌沌交织在一起,抬首望见的穹天也似是被罩上了一层轻纱,万籁俱寂,似是时光静止于此处。
深山老林之中,粗壮参天的诡异植物,色泽妖娆的无名昆虫,狭窄弯曲的老参道,诡异莫测,阴森可怖。
此时林中过于安静,原本存在的风声都已销声匿迹,只有空荡荡的空气,带有丝丝血腥味,不时扩散着几声呜咽,似是呻吟的求救,似是生命的垂危。
微云遮住月光,这方天地陷入黑暗的笼罩,张牙舞爪的树枝浸泡在死光之中,显得颓然无力。
忽然,银光划破黑夜插入树干,仔细看,是一柄短刃,短刃上还有一条隐隐蠕动的蛇。
短刃的主人一袭黑色劲装,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眸光之中透露着杀机,反手将匕首轻甩而出,短刃周围隐隐闪烁着云海苍蓝之色,匕首在空中势如破竹般砍下一条又一条蛇的头颅,血液飞溅,满地都是蛇的残躯。
“咝咝!”
荒林响起几声诡异吱叫,几道身影从几丈高的树木之上快速闪过。
林木一阵莎莎响动,那一晃而过的巨型黑影紧随其后,就像是一座山岳压顶而来,从雾沉沉的高空卷过,庞大的身躯遮盖了整片天空,快速游向山野深处而去。
“呼——”
几道轻微的呼的声音顺风忽来。
最后的黑衣男子敏锐扭头朝左侧望去,借着月光看清了身后那东西的模样,蛇身,龙首,长须,高约五六尺,长二十几尺,浑身覆盖着鱼鳞一样的漆黑甲片,被密林高处投下的光影映得微泛白芒。
他瞳孔微缩,低声咒骂一句:“该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长离脚下微颤,却半分不敢停顿,他咬了咬牙:“是蛟龙!”
帝重华冷冷地扫视了身后紧紧跟着的蛟龙:“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回去了!”
司祁连脚下突然一停,同时大喝一声:“弯腰!”
几人反应极快,同时弯腰,一瞬间,一柄月牙般的兵刃化作光影从几人上空急驰而过,削铁如泥的月刃狠狠划在那蛟龙身上,一道黑色身影化作流光飞去。
一道冰冷沉寂的嗓音从半空传来:“一柱香,想办法!”
“吼!”
蛟龙似是被激怒了,发出一声咆哮,震荡荒野,惊得夜中休憩的玄兽四散逃窜!
苍沐风一手出现一柄古朴漆黑的长剑,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旁沉思的白衣少女:“所有人上,请皇后娘娘想办法。”
九宫血凰面沉如水,轻轻点了点头:“好。”
其他人对视一眼,飞身跃去!
九宫血凰耳边不停传来兵刃划在蛟龙身上的声音,眸光隐晦地打量着周围。
蛟龙可以说是半神的存在了,怎么会出现在南域地界?
就算荒野深林有半神兽栖息,又为何被惊动?
突然,她唇角微微一勾,眸子微凝,锁定一方天地,原本沉静平淡的眸子里浮现出一缕杀机。
几人对上半神兽显然很吃力,不出片刻便会败北。
而此刻,深林某处有几双眼睛盯着这里,根本没人注意到少了个人。
沈碧芊神色微沉:“确定可以控制住?”
她身旁那位红衣男子毫不在意地悠然一笑:“放心,我出手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
他们身后一道凉薄如水的轻笑声让他们毛骨悚然,他们回头,却看见一张绝美清丽的容颜,那人手中一柄漆黑长剑泛着诡异杀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