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泽县的捕头是个精干的小个子女人,姓郑名林,其貌不扬,放在人堆里准找不到影儿。
但从二十来名捕快与衙役对其言听计从的态度上来看,是个狠角色。
曼潇潇凑了身过来,轻声道,“是个练家子!”
虞曼青也看出来了,轻点了点头,能让曼潇潇特意过来提点,看来此人武功不俗。
可路云去剿匪,为何此人偏偏没跟了过去?
她一思考,向来有皱眉的习惯,那郑林正行完了礼,见她如此,以为是对自己有意见,脸色也相当不爽,直接出言问道,“属下可是哪里惹了大人不快,大人明说便是!”
虞曼青一头雾水,“我何时对你不满了?”
郑林回道,“大人刚刚皱眉了!”
虞曼青“噗呲”一笑,曼潇潇几个早就知道她有这习惯,此时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下彻底将郑林激怒。
“大人可是看不起在下?”
虞曼青连忙止了笑,“不是,是我的错!”
可她那模样哪是认错的样子,分明没当回事。
郑林怒道,“大人若是怀疑在下能力,不妨让您的侍女过来一探便知!”
一直站在案桌边旁观的孟谦脸色乍变,匆忙阻拦道,“郑捕头勿怒,大人必不是这个意思!”
“好啊!”虞曼青笑应下来。
此举正合她心意,何况又是郑林自己提出来的,她怎能错过。
此话一出,除曼潇潇几个,所有人皆看向她,眼中皆染上不同程度的不满。
孟谦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虞曼青指着云鹿,“此乃本官的武侍云鹿,你就与她比,一局定胜负!”
云鹿的名字一出,清泽县县衙众人皆呆愣片刻,无他,实在是与前任县令名讳太过相似,不过是前后翻了个个儿。
虞曼青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冷冷笑了笑。
此时已近午时,阳光正好,众人退到堂外空地,曼潇潇给虞曼青搬了椅子出来,找了个视野最佳的地方放下,其余人皆围着场地而站。
郑林脱了上衣,露出里面绛紫色贴身劲装,虽个头不高,但也算得上波涛汹涌,几个捕快当场扬了口哨替她助威。
云鹿个头虽高,但属于精瘦类型的,因为有后院的小侍过来观战,她脸皮子薄,就没褪外衣,反倒被人以为比不过而自卑,已有人带头喝了倒彩。
老金牛眼一瞪,气势上瞬间压过那几人,看几人纷纷噤声,她这才扯开嗓子替云鹿加油,“小鹿儿,加油,俺挺你!”
云鹿煞有介事的回头朝她笑了笑,两个旁观的小侍瞬间飞红了脸。
郑林冷哼一声,摆开阵仗,“出手吧,我先让你三招!”
云鹿也不客气,“承让!”上手就打。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两人连过了十几招,虞曼青打了个哈欠,朝一旁正观战的孟师爷道,“师爷可能让人先备下午饭,我这侍女待会儿下场子该饿狠了!”
孟谦不懂她的意思,但想想她们几个一早就过来了,如今已到饭点,也该饿了。
她绕到圈外,拉住一个也在观战的中年妇人,吩咐几句,那妇人朝虞曼青的方向看了看,又从人群中拉了一个年轻妇人和那两个脸红小侍,匆匆消失在府衙通往后宅的小门后。
孟谦继续站回她的身边,低首道,“明管家已带人下去准备了!”
虞曼青点点头,没再说话。
场中两人连过百招,郑林心中开始暗急,一向恃才傲物的她向来在清泽是横着走,没成想今日却碰上个硬茬。
为了面子,她逼不得使了绝招,一个翻转,剑已直指云鹿面门。
她正要沾沾自喜,却发现云鹿的剑尖正抵在她的胸前,直指心脏。
她脸色一暗,顾自收了剑,“郑某甘拜下风!”
云鹿也连忙收了剑,“是云某输了!”
“若不是郑捕头让云某三招,云某也不能支撑如此之久!”
毕竟与她过了百招,郑林心中有数,这是云鹿的委婉之词,多半是为了她的颜面。
她也不扭捏,暗自承了情,“云妹客气!”
“若云妹不嫌弃,以后你我姐妹相称,共同为清泽县,为大人效力!”
云鹿未应承,反是将目光转向虞曼青。
虞曼青大笑道,“如此甚好!”
“我这侍女平日里木讷的很,以后还需郑捕头多多关照!”
郑林经历刚才这幕,对虞曼青成见已消大半,听她如此说,也恭敬回道,“不敢,不敢!”
“以后同为大人效力,还望大人海涵,忘记属下刚刚的鲁莽!”
虞曼青起身走到她身边,佯扶一把,“郑捕头多虑了!”
“相比于心思暗沉之人,本官更喜欢郑捕头这般直言实在的!”
“望郑捕头不改初心,继续替本官效力,以保这清泽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郑捕头被她这番说辞激的热血汹涌,当即躬身行了大礼,“属下谨遵大人教诲!”
虞曼青这下倒是真心实意扶了上去。
孟谦趁着此时气氛融洽,上前道,“大人,午饭已备好了!”
虞曼青点头,与众人说道,“行了,都过了饭点了,大家想必也饿了,都去吃吧!”
众人连忙道谢,拥簇着她与云鹿等人往后宅饭堂走去。
虞曼青倒没想到一个县衙的厨娘手艺竟丝毫不差她王府厨娘,云鹿打饿了,吃三四碗饭尚有缘由,可这曼潇潇几个什么意思,她若没记错,这是几个人今天盛的第三碗饭。
她也赶紧扒玩手中第二碗饭,将空碗递给守在一旁的小侍,却被红着脸的小侍告知,米饭已经没了。
曼潇潇几人接受到她幽怨的眼光,脸色变了变,尴尬解释道,“这酸菜鱼太下饭了!”
虞曼青被她那边解释边护食的样子气的哭笑不得。
孟谦将自己的整碗米饭推过来,“大人不妨先用在下的,我让盛厨娘再煮便是!”
见虞曼青直直看着他,又着急解释道,“干净的,在下还未开动!”
虞曼青这才发现她还未动筷子,又看向吃相粗鲁的几人,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她们几个估计饿的狠了!”
她清了清嗓子,几人立马端正而坐,小口吃饭,下筷的速度却更甚之前。
虞曼青尴尬一笑,解释道,“这县衙的厨娘手艺精湛,我这几个侍女看样子吃的很满意,我合该赏她几两银子的......”
话音未落,那边曼潇潇却被呛咳的厉害,众人视线皆被吸引了过去。
曼潇潇不好当众给她明示,只能做样在袖中抠抠索索半天,才拿了半吊钱出来。
虞曼青不明白其意。
曼潇潇道,“主子不是要赏厨娘?”
她一脸强装镇定的模样,问孟谦道,“不知府中厨娘一月几钱?”
孟谦倒是先理会过来,朝虞曼青道,“大人,因在下吃食特殊,这盛厨娘乃在下从孟府中带过来,月银自是每月从孟府中拿,大人若实在觉得好,以后赏些银钱便可!”
此话一说,虞曼青立马明白自己刚刚犯的错误,这于俜穷的响叮当,月饷合下来连三两都没,拿什么底气说要赏个厨娘几两银子。
这长久培养出来的习惯岂是说改就能改的,看来老金刚刚险些说漏了嘴还是值得被原谅的。
好在众人对孟谦富裕大方这点早已司空见惯,也没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反倒是虞曼青长久的沉默,让郑捕头以为她是抹不开面子,做和事佬道,“大人,这孟家厨娘手艺比外面的厨娘好的多,姐妹们平时里也跟着沾了不少光,还求大人不要将她撵走!”
“大人若是也觉得好,不妨就如孟师爷说的,平日里多赏些小钱就是!”
虞曼青转头看她,视线扫过众人,皆是如常神色,想来已经习惯孟家厨娘为府衙免费效力之事。
曼潇潇当着众人面将穷苦家奴的本性表露的淋漓尽致,眼眨的都快抽筋。
虞曼青一笑,配合她将要面子又会就坡儿下驴的穷逼官娘子也表演的恰如其分,她伸手拿过曼潇潇递过来的那半吊钱,交给孟谦,“劳烦师爷将这赏钱交给盛厨娘,就说是本官的一番心意!”
孟谦笑着将钱接过,又替厨娘道了谢。
虞曼青此时已失了胃口,看着眼前孟谦刚刚推过来的一碗米饭,犹豫良久,还是倒入自己碗中,几口就扒了个干净。
捕快衙役们用完饭陆续退了出去,饭堂中只剩下孟谦和虞曼青几人。
孟谦此时才将管家小侍喊上前来,“这就是新来的于大人,你们以后要精心服侍着!”
几人皆道是。
孟谦从管家开始介绍,与她一样,那明管家也是几任县令的后宅管家,在这县衙中待的时间比孟谦还长。
那厨娘且不说,上来就谢恩磕头,语气真诚的倒让虞曼青十分惭愧。
剩下的就是那两个小侍,一个叫小金,一个叫小银,是两兄弟,无父无母,被明管家拾回来养大,一直在这府衙后宅做着端茶送水的简单小事。
人员简单是最令虞曼青满意的,她也对孟谦明说了不需再做调整。
当然,孟谦也表示,这三人的薪资还是要由她自掏腰包的,吃住没什么大问题,只每月虞曼青要发明管家一两银钱,小金小银合半吊钱。
虞曼青状若肉疼,十分勉强的应答下来。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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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