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行人稍作休息,便告别其他玩家,起身外出, 打算去寨主的老窝一探究竟。
刚出房门, 就看见夯实的泥地上,拖着又宽又深的几道黑印,干透的黏液呈沥青状, 扭曲出许多蜿蜒的痕迹。顾星桥回过头, 瞅到房屋的外墙上也涸留着同样的印记,仿佛在巨兽的胃里滚过一遭。
“真恶心, ”余梦洲皱眉,“什么邪神,莫不是深海大章鱼啊。”
谢凝:“ohhh——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云池:“海!绵!宝!宝!”
谢凝:“方方黄黄, 伸缩自如——”
云池:“海!绵!宝!宝!”
余梦洲沉默了一秒钟。
余梦洲:“如果四处探险,是你的愿望!”
“海!绵!宝!宝!”
“那就敲敲甲板, 让大鱼开路!”
“海!绵!宝!宝!”
顾星桥:“……”
大早上的,就有三个奇怪的玩意儿搁这跳来跳去,大喊大叫“海绵宝宝”, 委实令人神志恍惚。
刘扶光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掏出水袋道:“来, 先喝口水再玩……”
“别惯着他们!”顾星桥绷不住了, “把人全引出来了, 我们还怎么查线索情报?”
说着, 一手拎着一个的领子, 把人提溜到一边, 让他们挨个站好。
顾星桥越看, 越觉得这三个实在很像天渊号上的野猫。无论外表多么绒绒可爱, 伸爪子欺负毛豆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贱贱的,眯起眼睛的模样,活像在说“嘿嘿,下次还敢”。
这么想着,他的眉眼就无奈地软化了下去,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严肃,太紧绷了。只是多年来养成的从军习惯,实在令他无法成为一个更轻快、松弛的人。
顾星桥说:“抱歉,我……”
“我”字刚说了一半,谢凝忽然跟考拉爬树一样,抱着顾星桥的胳膊,“嗖”地窜到他肩膀上,云池跟着攀爬另一边,手脚并用地扒到顾星桥腰间,两人宛如峨眉山在逃的猴子,就开始呼呼哈哈地怪叫。
顾星桥:“?”
江眠一下笑出了声,刘扶光没忍住,跟余梦洲勾肩搭背地嘎嘎乐了好半天,才语重心长地拍……本来想拍肩膀,但是没位置了,就拍了下胳膊,深沉地说:“这就是让步的代价啊,星桥。”
顾星桥愣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放弃挣扎,算了。
好在这两个都算不得人,体重轻得跟真的猴子没什么区别。他索性扮演了一个疲惫不堪的老父亲角色,就这么驮着二人往前走了。
他们这边的画风,好比几个来穷游的谐星,城寨里的原住民,走得却是实打实的惊悚悬疑风。他们穿着分不清年代的破烂衣物,勉强蔽体、蓬头垢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极其呆滞怪异的神情,无论男女老幼,肤色皆是灰黄交加,像烧尽的枯树皮。
就像按时探头的毛虫,在白日的某一个时间点,所有城寨的居民全部慢吞吞地挪出房门,或站或蹲或坐,就这么晾在外头。他们不说话,更不动弹,只有浑浊的眼珠,一直尾随着顾星桥等人而转。
……直到连眼白也完全转出来,连眼球神经也跟着扯开。
江眠皱起眉头,他虽然不怕这样的场景,可看着还是怪隔应的。
“快点走快点走,”谢凝催促顾星桥,“看不见就当没有。”
“是啊!”云池也正义凛然地帮腔,“我们还是走快些吧!”
顾星桥扛着俩人,直听得牙痒痒。
光天化日,几个人毫不顾忌,就往寨主的房子里走,沿途遇到前来阻拦的寨民,全被刘扶光弹弹指头打发了。
就跟进了自己家似的,余梦洲一斧头劈开门锁,先在地毯上擦了擦鞋子,再大摇大摆地踏入客厅。屋里的女眷听见动静,急忙跑出来一看,又惊又怒道:“你们……!”
刘扶光再一弹指头,给打熄火了。
“去去去,”顾星桥把两个倒霉孩子抖索下去,不客气地驱赶道,“该找线索了,别在我身上扒着。”
遭到无情的驱逐,云池和谢凝马上换了个模式,鬼鬼祟祟地满地乱爬。因为是邪|教徒NPC的房子,因此也用不着客气,到处翻箱倒柜,颇有几分勇者去村民家里进货的风采。
刘扶光一面笑,一面朝里去。寨主的居住环境,要比普通寨民好得多,他上到顶层,见房屋的装修错综相连,屏风一扇隔着一扇,墙壁一堵挨着一堵,复杂犹如迷宫。
幻术啊。
他直直地走上前,那些屏风、石墙,俱化作泡沫般柔软的事物,纷纷碎裂在他身上。
阵法的中心没有人,唯余一尊用红布蒙住的神像。刘扶光伸手,扯落遮挡,即便在现实世界,那神像的外表,仍然像极了模糊的马赛克,混淆着任何活物的视线。
不过,修改认知的能力于他无用,障眼法更是不值一哂的小把戏。他单手撑在造型奇异的香案上,盯着面前张牙舞爪,分不出哪是头,哪是尾的“神灵”,顿时陷入沉思。
……长得还挺难看的。
就在这一刹间,刘扶光的脸色一凝,按在供桌上的手亦僵住了。
——有什么湿滑的东西,忽然爱意痴缠地舐了上来,往他掌心柔腻地一卷。
刘扶光:“?”
他迅速撤手一看,手掌中间唯余一道水痕。
他缄默半晌,选择隐忍地站直身体,跟哪儿都不挨着。
空气凝固片刻,他左手的小指又遭突袭。那东西改从地面探出来,蜜意缱绻地钻进指缝,直唆着他的指尖不肯放。
刘扶光:“……”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猛然劈手,狠狠地一把揪住那根不老实的玩意儿,阴恻恻道:“还来?”
被一下攥着要害,一颗水汪汪的眼珠立即自建筑物内部浮现出来,哭哭啼啼地叫道:“卿卿、卿卿……”
“何时来的?”刘扶光瞥它一眼,问。
“……昨天晚上。”晏欢含含糊糊地回答,被逮着根舌头,仍贪婪的不知教训,自以为隐秘地去亲刘扶光洁白修长的手腕子,“我一进来,先赶快抢了个身份,然后就来找你了。”
“抢了谁的?”刘扶光不松手。
晏欢连忙讨好道:“核心,抢了这个世界的核心!这样你便能快快过关,咱们就可以快快回家啦!”
刘扶光哼了一声:“谁道我要快快回家的?”
晏欢顿时傻眼:“啊?”
“单个大将的信物,也只能保一个人去见管理者,”刘扶光道,“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抛下他们不管。”
晏欢差点没给急哭了,想跟刘扶光闹,又不敢闹:“卿卿,那些人有什么好管的?过不了几日,他们自个的家眷便也找来了……我想你啊,我好想你,见不到你,我比死了还难受……”
见刘扶光不回答,龙神又抖心掏肝,不顾一切地道:“那你杀了我吧,你往我心里来一刀!没有你,我宁愿死了干净!”
“别发癫。”刘扶光轻声呵斥,“平日见得还不够,非要时时刻刻盯着才行?”
还待说什么,江眠耳朵灵敏,听见了动静,走上来问:“出什么事了?”
刘扶光当机立断,松手、踢腿,两个动作一气呵成,一下将晏欢踹到香案底下,镇定自若道:“没事,就是发现了房子里的神像。”
江眠看了一眼,吃惊道:“这么丑。”
“他们呢,还在下面闹腾?”刘扶光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待会儿房主该回来了。”
江眠顿了一下,野兽的直觉,就告诉他刘扶光有所隐瞒,但他并不怀疑,只是点点头:“好,那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待到江眠拐下去,刘扶光又蹲下去,把眼珠子抱出来,叹道:“好了,别闹了,信物呢?”
晏欢不作声,委屈得快抖成筛子了,良久,他才嗡声道:“……你亲一下我。”
刘扶光:“啊?”
不过也是自己理亏,刘扶光哭笑不得,在那大眼珠子上亲了亲。
晏欢还是赌气不说话,刘扶光又亲了下,轻轻晃了晃:“还不行啊?”
……他都开口了,哪有不行的?索性这条命都拴在他的小指头上了。
“我吃了那个所谓的邪神,知道它的信物,要靠活人祭祀出来。”晏欢不高兴地低声说,“这便是此处世界的规则了,你若不愿现在走,这个方法是最快的。”
刘扶光笑了下,再奖励他一个亲吻。
“去吧,”他轻声道,“等我的消息。”
晏欢黏糊万分,极其勉强地离开了。刘扶光从地上站起来,下了楼梯。
“回去罢,我已经知道这儿的秘密是什么了。”
几个人把寨主的家闹成了猪窝,又拍拍屁股,愉快地回到了他们暂时落脚的小破屋。
江眠第一个问刘扶光:“你看出什么了?”
刘扶光想了想,觉得不该瞒着他们,斟酌一下,开口道:“我见到了寨主供奉的邪神。”
“啊!”云池震惊,“就在顶楼?早知道我们也上去看一眼嘞!”
“不是真的邪神,”刘扶光无奈道,“其实是我的……道侣。他找过来,又需要一个可以立足的身份,昨天晚上就吃掉了这个世界的真邪神,自己取而代之了。”
余下五人皆听出了那个短暂的迟疑,既然是道侣,为什么要停顿呢?
不过,他们没深究这个问题。
谢凝兴奋且好奇地抓住了重点:“哇,他既然能吃掉邪神,那应该比邪神更厉害吧,他也是修仙的吗?”
“嗯……”刘扶光蹙眉,旋即展颜,“不,他是龙,龙神。”
谢凝把嘴张大,愣怔半晌,毅然道:“我要画。”
“也得他同意才行啊。”刘扶光笑道。
江眠低头想了想,犹豫着问:“那……你要走吗?”
刘扶光:“什么?”
“你的伴侣都找来了,”望着他,江眠轻轻地道,“你是不是要跟他离开?”
周遭寂静瞬间,刘扶光一怔,又笑了起来。
他抬起手,摸摸江眠漆黑柔润的头发,道:“不走,我跟他说了。一个信物只能给一个人用吧?那我单拿了也没什么意思。”
大家伙这才松了口气,江眠“嗯”了一声,抿嘴笑了下。
“他告诉我,邪神的信物要靠祭祀活人才能出现。”刘扶光接着道,“三天后就是祭祀的日子,到时候就见分晓了。”
顾星桥有点疑惑:“不过,这地方的人为什么要祭祀邪神?”
“嗐,拜神嘛,”谢凝漫不经心地摸着桌子上的纹路,“除了真正的虔信徒,谁敬神不是为了有所求?你看他们那样,也知道不是多虔诚的人了,那必然是有所求咯。”
云池跟着说:“而且他们求的,一定不是正神愿意解决的问题。”
“是啊,”江眠也点点头,“原住民身上,有好大一股尸体的味道。”
“那是生魂与躯壳不匹配的后果,”刘扶光解释道,“用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与行尸走肉无异,自然尸气重。”
电光一闪,余梦洲想到城外那些拼命抢夺玩家皮囊的鬼灵,瞬间醍醐灌顶,眼睛瞪大:“哦哦哦哦!我明白了!会不会是鸠占鹊巢?就是现在这个寨子的人,其实不是原来的人,他们应该是鬼,而外面那些白脸鬼,才是这些身体的主人?”
“然后,鬼占据了原主人的肉|体,又不愿归还,”顾星桥思忖道,“于是祭拜了一尊邪神,想要让邪神来保护它们?”
“说通了,全说通了。”余梦洲笃定道,“所以外面的枉死鬼夺走玩家的皮囊,是想混进寨子杀仇人,可是呢,仇人供着邪神,它们没法下手,能下手的,全是进来打副本的无辜玩家……”
三言两语,便梳理出“猛鬼生祭”的大致真相,六人不约而同,静默片刻。
江眠:“……还挺无聊的呢。”
云池:“是啊,该说的不说,这个副本只有玩家最倒霉了。”
谢凝:“算了,等三天后的祭祀吧,结束了去下个副本玩。”
果不其然,三日后,寨主就来抓人了。
他一直对老巢被翻成猪窝的事暴跳如雷,六个人又没遮掩行踪,光明正大地进,光明正大地出,十分有“爷傲,奈我何”的气概,以至剩下的玩家寨主都不管了,将仇恨全聚到了他们身上。
“别动粗,”面对全副武装,比鬼还狰狞的寨民,刘扶光坦然自若地笑道,“我可以跟你们走。”
为了烘托气氛,早就知道真相的哥几个滴了几滴虚假的眼泪,又在旁观的人群里义愤填膺地叫唤了两声,看着塑料得不行。反倒是第一天带他们进城的小队急得冒汗,队长慌忙道:“救一下啊!祭祀的环节也是剧情杀啊!”
“别着急,兄弟,”谢凝按住他的肩膀,十分具有高人风范,“山人自有妙计。”
刘扶光被押向那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祭台,看见寨主挥舞着节肢昆虫般的长杖,所有的寨民俱带着扭曲成一团面具,好像塞了坨章鱼在脸上。
朝向敞开的通道,寨主叽里呱啦,大念祭词。那几乎不是人能够发出的音节,江眠特地模仿了下,即便是拥有分岔声带的人鱼,都很难完整地复述出这种晦涩艰难的秽言。
可惜,他还没呱啦到一半,通道里闪电般地抽出一根漆黑锋利的东西,不像触手,却连着祭台一起,直接将寨主和几十个寨民劈成了炸裂的尸块!
满场哗然尖叫,雷霆巨响从大山的中心爆破,世界仿佛沦为一片火海,地面一瞬绽开、塌陷,大山都被那隆起的巨物脊椎顶得喷裂,巨大的碎石恍若飞火流星,轰隆隆地到处乱砸。
——那是龙,最古的龙。
龙的鳞片黑如永夜,大角峥嵘,祂没有眼睛,遍体却嵌着九颗煌煌的巨眼。
祂已然完全模糊了神魔的界限,倘若祂是魔鬼,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恢宏的魔鬼?倘若祂是神明,世上又怎么会有如此可怖的神明?
众人总算明白,先前那黑色的触须是什么了,那正是祂万千鬃毛中的一根。
“抓住我!”云池大喊,一个拉着一个,神衣变出翅膀,带着众人飞上天空,谢凝落笔成狂风,与砸来的巨石相撞,保住其他玩家的安全。
不顾其它,龙伸出爪子,以珍而重之的姿态,捧出一个雪白的人影。祂用鼻头贴着,用鳞片蹭着,又迫不及待地用巨大的舌尖卷着,九只巨眼全部堆簇到头顶,无比专注地凝视着对方,像是不知道怎么去爱才好了。
刘扶光浑身水淋淋的,他从这边推开龙的湿鼻子,龙又从另一边挤过来。
“好了……好了!”刘扶光狼狈得不行,“可以了,信物呢?”
按理来说,龙是没办法做出噘嘴的姿态的,可晏欢却做到了。他呼噜噜地盘起身体,把刘扶光牢牢圈在最中间,低沉地说:“你亲亲我。”
“我……”刘扶光不由语塞,“那天不是亲过了?”
“你亲亲我,”晏欢继续噘着个嘴,“那天亲了,今天还没有。”
刘扶光捏着鼻梁,只得妥协,在龙的湿鼻子上亲了下。
“好了吧?”
“再亲亲,再亲亲。”
“……好了吧?”
“再……”
“晏欢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呜呜呜……”
遭到训斥,龙很不情愿地吐出一段邪神的残骸,用布包好了,放在刘扶光手上。
刘扶光塞进袖子,没好气地叮嘱道:“行,我走了,你也赶紧去吧。在那边等等我,我这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操心。”
纵有万般的不情愿,晏欢还是得放爱侣离开,因为一旦交付出信物,“邪神”的存在,就不再为当前的世界所接受。
龙的身影缓慢淡化,他痛苦地注视着刘扶光的面庞,有很多话,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对刘扶光说。
——我崇拜你,你是我的一切,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傻子,怕什么?”刘扶光忽然笑了下,“我很快就回去,不要怕。”
龙的九目不住流泪,终于消失不见。
送别了道侣,刘扶光心头怅然,他深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刚一转身,就见五个人站在他后面,呆呆地望着他。
“哇……”谢凝眼含泪光,如梦似幻地叹气。
“哇……”云池眼含泪光,如梦似幻地叹气。
“哇……”余梦洲紧跟其后,“好美好美的爱情……”
江眠本来也想哇的,又憋回去了,至于顾星桥,顾星桥只想给这三个小傻子后脑勺上来一下。
刘扶光:“呃。”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他是什么种类的龙?”谢凝急忙窜过来问,“我可以画吗?我刚刚忘了问,因为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情侣谈恋爱比较好,不然会被马踢……”
“哎呀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被马踢,没有马会踢你!”余梦洲挤走他,“那个那个,我就想问,龙的爪子和鳞片需要养护吗?要养护的话,又需要用到什么技术和工具?”
云池扑到前面两个身上,大声道:“原来你家的也会变身啊!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嘞,嘿嘿。”
刘扶光没说话,保持着慈爱的微笑,他挨个拍拍脑袋,然后就绕过这一团,朝江眠和顾星桥走去。
“哦,对了,”他想起来,“临走之前还有件事。”
副本即将关闭,里面的玩家也在一个个地消失,最开始的撞见的那支小队,却还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面对他们,刘扶光轻声道:“已经结束了,回家吧。”
“回家?”队长迷惘地说,“可我们无家可归……”
“怎么会呢?”刘扶光反问,“每个人都有家的,只是你们忘了而已。回家吧,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微风吹过,队长的脸上,逐渐显出释然的表情,这支队伍的身体,竟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纷纷扬扬的雪片,飞上了高高的天空。
“是早就死去的人啊,”江眠目送着那些灵魂离去,“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一直等在门口,专门迎接其他幸存者进城吗?”
刘扶光笑了下,没有回答。
“走吧。”顾星桥提着另外三个,走过来道,“收集到一个信物,我们也该上路了。”
白光闪过,六人团团拉住手,接着前往下个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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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者空间,晏欢红着眼睛,却是独自回来的。
瞧见龙神的失落模样,在场的都十分意外。
“为何无功而返,”法尔刻立刻警觉发问,“出问题了?”
晏欢阴沉地往墙角一塌,分出一目,瞥了眼天渊。
“好奇什么,”他半死不活地道,“你们也是一样的。”
“所以,”天渊淡漠道,“合拍。”
晏欢紧紧闭住九目,再不想多说一个字。
“还是继续抽签吧,”萨迦出来提议道,“看谁是下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