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贺兰的话被她一抬手制止，林棋的眸子紧紧追随着那即将要上钢刃的汉子。
二十余岁的年纪，不带饰品打着赤膊，一双赤脚踩在滚烫的沙子上。
人群呼声一声比一声高，林棋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烈日炎炎中她甚至看得见汉子身上豆大的汗珠子。
钢刃不长只有十尺，但却寒光凛凛能干脆利落的割断新鲜的猪肉。
看出林棋心里的紧张，贺兰喜道，“姑娘，若是害怕，咱们去看别的吧。”
摇摇头，林棋都没时间说话咬紧牙关攥着双手，看那汉子一脚踩上钢刃。
预想之中的血流不止并没有出现，那汉子甚至还踮起脚来给大家展示毫发无损的脚掌。
人群登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小姑娘牵挂的心直到他重新站在地面才落回到了肚子里。
那个捧着铜锣来讨赏钱的小女儿虽生得稚嫩却动作老练，挨个给恩公老爷鞠躬，讨喜的话一套接着一套，林棋连想都不想把腰包里的铜钱儿全都丢了进去。
再抬头望去，那走钢刃的汉子正目不转睛看着她。
这会子才发现他生得俊俏无比，林棋的脸唰的红了。
还不等两人搭茬，围观的猥琐男子便一把搂住了讨赏钱的小姑娘。
凄厉的尖叫拔地而起，一记凌厉的飞脚猛地踹的那男人坐在地上，半晌没回过神。
踹人的才套上薄衫的汉子。
被当众踹翻可谓掉没了面子，男子揉着吃痛的屁股，恶狠狠的看着他，警告道，“你敢惹我！我告诉你，大爷我可是宗门的长子!自此以后你在京城里休想再混下去！”
“我们这等下贱人都是靠要命的技艺赚钱的，大爷看的开心给些赏钱，看的不开心便随意赏两句辱骂，可万万不能拿我们的姑娘做筏子。”
把小姑娘护在身后，汉子一拱手道，“恩公见谅。”
“你把这小女子送到我府上，咱们今儿的恩怨一笔勾销，要不然，以后你演一场我们便砸一场！”
男人被随后赶来的家仆扶起来，一声令下诸多狗仗人势的奴才将杂耍绊子围了起来。
围观的皆眼观鼻鼻观心不想惹祸上身，林棋不顾贺兰喜的阻挠，出言道，“你是京城商户宗家？”
那男子自大回头才见人群里还有此等绝色女子，登时换上一副跪舔的狗腿子模样。
“姑娘是谁家女子？”
林棋厉声道，“我问你是不是商户宗家？！”
“原来姑娘听过我们家的名声，也是了，宗家的布庄遍布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本公子便是宗门长子宗研，姑娘出身谁家？本供子女改日好上门与令堂探讨一二。”
上好的绢丝扇子在他手里活生生的扇出了几分蒲草之意。
林棋嗤笑，“看着公子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你是狗模狗样，本姑娘出生林家，你若想拜访我爹，可得去地下拜访才是。”
周围人群似乎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三步。
林家，京城还有哪个林家？
宗研诧异的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问，“哪个林家？”
“林左丞的林家。”
满意的看着他那千变万化的表情，林棋板着脸道，“日后再叫我看见你找他们的麻烦，宗家知道是什么后果。”
“还不快滚！”
小姑娘眼眉顿竖，猛然拔高的声调不但把宗家仆役吓一跳，还把周围人吓得四散而去。
似乎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她，宗研脖子一缩，瞪着她道，“你等着！我必然会上门的！不过是个林家，难不成你还要欺行霸市了？！”
贺兰喜从始至终的蹙着眉，他不动声色拦在宗研的前面，两手叉腰露出腰间的宫牌儿。
低声警告道，“公子说话客气些，现在是我们大人放过了你，若再纠缠下去，大人也可先斩后奏。”
“你这个宫里来的太监...
宗研恼羞成怒的话都没骂完，林棋猛地从后踹了一脚，那人重心不稳连滚带爬的摔下台子，活生生的摔掉两颗牙齿。
等人全都走尽了，林棋回头猛地对上那探究的汉子眼神。
小姑娘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他那赤露的上半身，结实流畅的线条和顺股落下的汗珠子。
小脸唰的红了。
汉子一张嘴却浇灭了她控制不住的遐想，“姑娘不该牵扯进来。”
贺兰喜本就对他不满意，这下子更不高兴，驳斥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我们好心好意帮你，连句道谢都听不着就算了，居然还要被你指着鼻子训斥？”
林棋拦住了他，“贺兰。”
“我没有恶意，只是见不得女孩子家受辱。”
她解释的很认真，脸上滚烫，就连心脏都想跳出来了。
被护下的小姑娘推走了汉子，又朝着林棋恭恭敬敬弯下腰行礼。
抬头才笑着说，“神仙贵人是菩萨心肠，小女子这厢有礼...”
那张稚嫩的小脸又转而阴霾，叹气道，“我们这等子靠吆喝赚钱的，平时听奚落习惯了，今日这还算是好听的呢，许多更放肆的实在不忍心说出来脏了贵人的耳朵。”
“我哥哥是个急性子，见不得我受委屈，又不想您牵扯进这一顿烂泥里，这才说话有些放肆，神仙贵人莫要介意。”
那女子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林棋又看了看收摊儿的杂耍班子，其他人都甩手掌柜似的说走就走，只有那踩钢刃的男子任劳任怨的背起了沉重的家伙事。
“你们来这多久了？”
小女子回道，“我们是南边来的，进这戏班子不过两个月，新来的大家自然都会欺负些。”
似乎是怕林棋没听进自己的话，她又道，“今日遇见贵人着实有缘，日后再遇到这等子事情可莫要牵扯了，这等子地痞流氓也是会过过嘴瘾，若是叫贵人惹火上身才是我们的罪过。”
“我哥哥性子急，因为这等子事情吃了许多亏，我嫂子每日都耳提面命的，他也不听，贵人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小女儿千叮咛万嘱咐，说完了便紧着跑了两步追远去的杂耍班而去。
留林棋在原地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小姑娘心里才升腾起来的火苗被浇灭的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