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李宛感慨，“这话听着不顺耳但也确实是现在的事实。”
“趁着还没被驯服，抓紧玩乐吧，太皇太后是长辈，她要执意做什么咱们只有听话的份儿，但若姑娘真的不想再入宫了，我也可以帮你说一说。”
林杨始终在旁边听着没做声，他认认真真盯着李宛的侧脸。
从东格尔单刀赴会到后来的扛旗理政，她着实给自己带来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这哪里是家养的马儿，分明是一只为了天下而不得不屈从屋檐的野鹰。
而自己...突然很想驯服一只野鹰，或者被野鹰驯服。
拍了拍林棋的肩膀，李宛道，“日后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诗奴，不用太后太后的叫。”
看那杂耍摊子围的人越来越多，她又说，“去吧，待会儿就挤不进去了，林郎中也一起去看看吧。”
一转头，李宛猛地装进林杨那深沉的眼眸里。
不同谢衍生得狐狸眼小红痣，他是浓眉大眼的，若没表情时更是一副沉稳踏实的好皮相。
虽说才十几岁的年纪，但已经隐约有林子度那份淡然自若飘渺于世的架势了。
垂着眸子道，“臣就在娘娘左右，市集人多，请贺兰大人陪着小妹去看热闹就是了。”
林家人还有个最大的特点，便是倔。
把马儿留在市集外的一处暂时马厩里，李宛任林杨带着在市井小巷里来回穿梭，他现在正处在男孩儿和男人的过渡时期，修长的手在袖子里攥得很紧。
他突然回头，“娘娘可尝过这市集里的烤洋芋吗？”
后者正专心致志观察着这些卖菜人家的神情和脸色，直到他把热腾腾的烤洋芋递在眼前儿才反应过来。
烈日的光芒从林杨的身后照下来，李宛只得躲到阴凉里。
大热天吃烤洋芋，真是怕自己不出汗啊。
看出了她的窘境，他又掏腰包端了两杯竹筒装的绿豆沙，“娘娘，是臣考虑不周了。”
“咱们不过是出来看看百姓如何，国库虽还算丰厚，但也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你不必这么拘束。”
李宛不爱吃洋芋，可扔了又可惜索性一手捧着一个往前溜达。
炎炎烈日也没能打消半分逛街的热情，听着耳边的哈哈大笑，她心里没由来的舒爽。
她点点头，“明日慎王回来定会十分欣慰的。”
“娘娘治国有方，如今能有此番景象多亏了娘娘呢。”
林杨琢磨半晌，又问道，“慎王此番出征回来便一十有八，先皇在这个年纪已经有两房妃子了，短时间还好，若是王爷久久不成亲，只怕民间会有些非议。”
谢衍是臣你是君，自古以来就没有君臣在一起的道理。
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轻快的脚步一滞，李宛因爱人归来而兴奋不已的心登时坠入冰窟。
她与谢衍的情感在身边人中不是什么秘密，林杨这话不就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分寸吗？
林杨继续道，“眼下国丧将过，到时候可以选上几个家世清白的公子做陛下伴读，就算是平时解解闷也好。”
竹筒渗出来的水珠子从李宛的指缝中漏下，她却丝毫不想擦。
许久才道，“世子们入宫之后，哀家会在他们之中选几个年纪相当的送去国子监，到时候请林左丞和徐大学士一并教导。”
“那小秦王可要一起？”
站在市集中间的岔路口，李宛停下脚步，微微仰头和林杨对视，“太皇太后给小秦王下了不致命的毒，虽说要不了命，但到底对孩子的身子骨有伤害。”
“哀家不过是从前夸了一句小秦王聪明伶俐，实在不知道她到底在担心受怕些什么，若是再把小秦王送到国子监里，太皇太后岂不是会把哀家也一起吃了？”
深宫里的事情林杨并不知道多少，但毒药这事还是他帮着自己妹妹送进宫去的。
他犹豫半刻，张张嘴才找回自己的声调，“或许是太皇太后怕娘娘忌惮小秦王。”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不如把事情都掰开揉碎了说清楚，李宛拉着他走到人少的角落里。
掰着手指头，她道，“我、谢衍、林洵和你姑姑，我们也算是一路风风雨雨闯过来的人了。”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可以放心交出后背的关系，可最近她越发的草木皆兵，今早不过是林棋担心孩子知会了我一声，她就要把林棋送给我，这难道不会寒人心吗？”
眼前的少年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李宛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罢了，与你说你也不明白，只当我今日没说过这些话好了。”
看她抬脚就走，林杨脱口而出，“最近姑姑也不再给家里送信了。”
“姑姑经常是两三天就有一封信送回家里话家常的。”
蹙起眉头看着他，李宛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小十日了。”
十日...谢蒙的身子骨也是差不多那时候开始急剧恶化的，现在需要全天离不开人的守着。
“姑姑一辈子都搭在了宫里，从前只要保全自己，如今有了孩儿自然思量的更多，她很谨慎，经过胜玉那一遭，想来更草木皆兵了，姑姑的罪，臣愿替她受罚。”
说着，林杨拱手弯腰，还不等他弯成九十度，李宛立马制止了他。
“这是市集上，不要太引人注目。”
咳嗽两声，少年方才立起来，“若是娘娘需要，不如将姑姑送去城外的寺庙，如此她能得着安生的环境，娘娘也能少些劳累。”
把林松间送走...那误会不会越来越深吗...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疑问，林杨又道，“听我小叔叔说，姑姑在家时就喜欢理佛，送她去寺里是最合适不过的。”
“她最疼爱小妹，可小妹在宫里都不能左右她的想法，若是日后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上下打量这位小公子，李宛对他刮目相看，“你能提出如此的建议，倒是叫我意外。”
林杨颔首，“林家是朝廷的林家，高官厚禄从不是我们想要的，只要娘娘舒心林家愿赴汤蹈火。”
市集包罗万象，中心的圆台子围着几家相互较量的戏班子，有一撮围的人格外多。
林棋仿佛是有目的似的直冲冲往里钻，小姑娘走的飞快就像条泥鳅似的，等贺兰喜费劲巴力钻进去，才见里面是三五个汉子在表演脚踩钢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