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动静骤然响起，“你到底要说什么事？”
拍着胸脯安神，陈天舟深呼吸道，“太皇太后要给太后下毒。”
拿着汤碗的手微微停顿，谢灵谋头回这么认真的看着这位侧妃，弯弯眉毛樱桃嘴，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坯子。
他又抿了一口汤，“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爷，妾身亲耳听到的，此事断断不会有假，太皇太后叫她身边的林尚宫采买毒药，林尚宫还说那药需要医者的药方才能买到，太皇太后却说一定要她拿到手。”
陈天舟的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咬着下唇道，“妾知道王爷不信我，再过几日，等宫里传出了音讯，王爷便知道妾是不是在扯谎了。”
牛奶核酪不是稀罕物件儿，但他手里的这碗坚韧柔软，谢灵谋轻轻一抿，口腔里登时奶香四溢。
“这核酪是你做的？”
点点头，她羞涩道，“是妾身所为。”
“怎么做的？”
“上锅蒸制再用冷水浸泡。”
谢灵谋点点头，从进门到现在他始终在审视陈天舟，言语间虽有慌乱但丝毫不怵，应该不是扯谎。
难不成是宫里出了嫌隙？
“王爷..”陈天舟观察着他的脸色，又道，“明日的回门宴，咱们几点动身好些？”
将几乎吃见底子的白玉碗放在桌面上，谢灵谋思量片刻，“明儿会有八抬大轿送你回家吃宴，本王便不去了。”
陈天舟的心登时揪在一起。
自己被趁着夜色送进王府，若是回门宴他不露面的话，市井小厮们不知道要如何编排了。
“太后安危要紧，明日本王需得进宫禀明此事，待会儿叫人送些金银首饰给你把玩罢，可有什么喜欢的？”
小王爷柔声细语的说话叫陈天舟恍惚觉得他将自己宠在了手心里，鬼使神差的握住了他的手。
“王爷连着几日劳累，可要回房歇歇？”
谢灵谋垂眸子看着她细长白皙的手腕儿，青玉镯衬得她更是肌肤胜雪。
“府里诸多事情还要处理，你先回房歇息吧，午间叫厨房多做几道你爱吃的菜，厨子还是要调教才能合口味。”
陈天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拿下来，一颗将要砰砰直跳的心登时又落了回去。
他毕竟是战神之后，是响当当的大梁皇嗣，心里装着都是家国大事，也顾不上什么儿女情长。
她不断自我安慰着，绕过长廊便进了自己的院子，四角亭子戳在房前煞是风花雪月。
虽说王爷不待见她，但一应的吃穿用度都不曾短缺。
谢灵谋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查的等到第二天，朝会一结束他便急忙急火的追上李宛回书房的步子。
他气喘吁吁问道，“娘娘，娘娘，娘娘今日可吃什么后宫来的吃食了？”
李宛被问得一头雾水，就着魏珠端来的水盆洗了洗手，坐在桌子前摇摇头。
“早上起的太早，还不曾用饭呢，王爷为何如此问？”
他长出了一口气儿，感慨道，“臣从家眷那听到了一句骇人的传闻，真假不得而知，但为了娘娘的安慰臣还是愿意冒险一言说。”
月白的绢丝帕子擦着手指，李宛诧异的看着他，意示他继续。
“家眷陈氏昨日进宫，听闻太皇太后娘娘要寻得毒物进宫，言语中提到了太后娘娘，臣不敢妄加揣测，又不敢自去查验，昨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今早便赶来了。”
擦去额间的细汗，谢灵谋那张俊秀的小脸皱在一起，“臣已将陈氏所言一一复述，只望太后娘娘能保重凤体。”
他话才落，贺兰喜便捧着一碗核酪从外而来，脸色煞是难看道，“娘娘，是甘泉宫送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
摆弄着精致的粉玛瑙珠串儿，李宛道，“甘泉宫怎么说？”
林松间为何想杀她？难不成是因为她提到了想扶持小秦王为帝呢？
“甘泉宫说这是太皇太后和小秦王共同制作，昨儿鼓动了一夜才得了如此两碗，便先送过来请娘娘尝一尝。”
贺兰喜搓着自己的袖子，那碗核酪白皙可爱香味扑鼻，他想了想又端走，“娘娘，奴才去处理掉。”
李宛看着跪在眼前儿的谢灵谋，摆摆手叫他先回去。
自己如今处在两难境地，谢灵谋必然是不可信的，若林松间也不可信了...
岂不是又回到了才进宫时的孤立无援？
李宛见贺兰喜取了银针测毒，道，“去寻只狗来。”
出了太极殿后阳光明媚，便是连空气都舒爽了许多，谢灵谋抻了个懒腰，转头见魏珠低眉敛目的跟着自己。
“小魏大人，许久不见，大人可好？”
他拍了拍魏珠的肩膀，“你似乎长个子了？”
后者颔首，“宫里的水土养人，便是耳目都能长进了，更何况奴才的个子呢。”
微微蹙起眉头，谢灵谋问，“你什么意思？”
“奴才是奉太后娘娘之命送王爷出宫的，自然是保护王爷的安全。”
多日不见，魏珠周身的气质早已不是从前那般畏手畏脚，看他那深蓝色的宫袍，大小也是个官儿了。
“日后是不是要叫你魏掌笔了？”
魏珠始终落后他半步，垂着眸子摇摇头，“奴才不过是司礼监最常见不过的，何德何能敢做掌笔。”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你已经接替周到玉守在书房门口了，再过些日子掌管司礼监不是正常的吗？”
宫门就在眼前，魏珠停下了脚步，他这才抬起头看向谢灵谋，宫里长期浸润，他的皮肤白皙剔透。
“奴才是因周大人相救才有今日，自然会事事以周大人为先，此等话请王爷勿要再言。”
挪了两步，谢灵谋低声问，“陈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隔墙有耳还是断章起义，王爷该自有判断。”
话毕他转头回了宫里，小王爷独自宫门口沉思着，李宛对魏珠心怀愧悔势必会加倍补偿，可司礼监只有一个，司礼监的提督太监也只有一个。
周到玉的位子岂不是就岌岌可危了？
若自己此时拉拢了周到玉，岂不是不花一兵一卒埋下了眼线？
心里的主意打定，谢灵谋翻身上马朝宫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