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宫人抬着轿辇停在甘泉宫门口，张娴拉着内侍躲在假山之内，见林松间穿戴整齐上了轿辇。
内侍有些纳闷，“这么一大早，她做什么去？”
绕到假山另一侧看着轿辇消失在视野里。
张娴揉着手腕，“这是太极殿的方向，这个时辰正是上朝的点，可李宛为何叫她去上朝...”
一拍脑袋，内侍答道，“听说昨儿宫里丢了东西，大半夜的宫人们还成群结队的往出跑，就连贺兰喜和周到玉都被派出去了。”
她这一提点，张娴猛地想起昨儿哪一出出闹剧。
她抓着内侍的手，“邵河清的夫人是谁送出去的？”
后者为难的摇摇头，“婢子不知道，自打咱们深居简出了便什么信儿都传不来了，这还是今早去御膳司听他们说的呢。”
“难不成是宫里丢了人？李宛今儿不上朝必定有猫腻，偏生又把外男留在宫里，她莫不是想在谢灵谋娶陈四姑娘之前，先塞过去一个女子？”
张娴的大脑飞速旋转，身子依着假山内壁。
她盯着内侍，“若真如此，如果咱们能抢先将陈四嫁到雍王府，岂不是能卖谢灵谋一个人情？”
“雍王身上背着两层丧仪呢，就算是喜欢也不至于这时候犯忌讳吧。”
内侍摇摇头，又道，“陈四姑娘的弟弟可是陈继，怕不是雍王被人下了套子。”
“管他是如何，他想娶陈四就是了,待会儿回宫里备上些好礼，咱们上明鸾殿拜见太后去。”
想通了种种，似乎美好前程就在眼前摆着，张娴顿觉神清气爽，就连没睡好的沉闷都转眼消散了。
一觉起来已是日上三竿，李宛费劲儿的从床上爬起来，照镜子一看眼睛肿的像核桃。
贺兰喜给她包了消肿的冰块，说道，“娘娘，林尚宫一大早就来门口跪着，现在还在呢。”
“她怎么了？”李宛纳闷。
“您出宫的时候，尚宫一时疏忽大意险些叫陛下着了凉，好在太皇太后就在身边没铸成什么大错，今早奴才去甘泉宫接陛下回来的时候，他还安稳睡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喊着清爽的薄荷冰，一股子凉气从鼻尖窜到头顶，李宛登时清醒了过来。
“叫林尚宫进来，再把陛下抱来我看看。”
谢蒙本来就身子骨不好，若是他撑不到成年就挂了，自己和谢衍岂不是又白忙活了一通？
林棋不带钗环披散着头发，取出腰间背着的藤条递给李宛，“娘娘，臣来请罪。”
放她在地中间儿跪着，李宛则净息沉腕给谢蒙把脉，小儿病症她没有林松间精通，但也能看出问题。
脉搏无力，还是与自己从前看的没差。
叹了口气，李宛对林棋道，“起来吧，哀家已经知道了，不是你的过错，日后警惕些便是了。”
“臣...”
林棋一时间分不清她是真情还是假意，腰板挺得笔直不敢动弹，直到贺兰喜朝她使了眼色。
揉着酸痛的膝盖，她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又道，“娘娘，臣还有一事想与娘娘言说。”
“雍亲王昨夜来甘泉宫求太皇太后的懿旨，他想纳原京兆尹陈氏的四女儿为妾，以照拂府里。”
到底是少女曾经的心事，林棋只觉得心里一痛，又道，“可雍亲王本身有丧仪在，太皇太后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叫他在甘泉宫的祠堂里跪了一夜就打发回去了。”
李宛点点头，“太皇太后叫你来告诉哀家的？”
“是，她老人家这段时间精神头不足，今早废了好大劲儿才爬起来代替娘娘去朝议。”
就着贺兰喜抱来的软枕，李宛歪歪斜斜的靠在那舒缓腰部的疼痛。
谢灵谋这小子向来不按套路出牌，若是他想要个好名声就不该这时候出头，更何况还是陈家的女儿。
可若他想故意做个声色犬马的假象...
陈家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抬头看林棋，她问道，“太皇太后怎么说？”
后者微微颔首，“她老人家说此举怕是有人苦心策划的，若是娘娘想静观其变那不如顺水推舟。”
月疏突然出现在门口，“娘娘，苏和太妃求见。”
林棋有些诧异，“婢子今早在甘泉宫外见着她和雍亲王说话呢，谁料转头居然来娘娘这了。”
这俩人又搅合到一起去了？
李宛问道，“张娴吗？说的什么可知道？”
林棋的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低头寻思片刻，她才道，“既然府里缺人照应，那一个妾侍怎么好当家做主呢，但陈家说到底也是个戴罪之家，正妃的位子是远远够不着的，叫陈四姑娘去做个侧室，暂代正妃之责吧。”
“贺兰，你去拟懿旨，告诉谢灵谋不必大操大办，节俭些。”
她倒要看看谢灵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贺兰领命而去，林棋道，“娘娘，可要往陈四姑娘的身边再派些人手？”
眸子深沉的看了这小姑娘一眼，林家的人真是个顶个的聪明伶俐。
李宛半晌没说话，林棋自觉失言，连忙跪下请罪，“臣该死。”
“起来吧，动不动就跪着，太皇太后见着了是要责罚哀家的，段思君日后不会在宫里出现了，我叫月疏去顶上了她的位子，日后遇着什么事情你们可商量着来。”
“待会儿出去若见着张娴了，可与她直言不讳。”
跪在地上的林棋不敢抬头，接下了这口头懿旨才颔首往屋子外退。
将月疏插到尚宫局来，看来李宛还是对她们心有忌惮了。
张娴躲在宫外阴凉处，见着她出来诧异极了，“林尚宫？太后娘娘起来了？”
小姑娘屈膝行礼，“苏和太妃。”
“尚宫这一大早的怎么赶到这来了？”
回头看明鸾殿那金光烨烨的牌匾，林棋低声道，“娘娘赐了陈四姑娘给雍亲王为侧妃，臣真要赶着回甘泉宫报给太皇太后呢，太后娘娘今儿乏得很，若苏和太妃没有旁事，还是快快回自己宫里去吧。”
话毕她屈膝行礼便走，张娴立马拉着内侍的手，紧着走转到宫道的一旁。
她叮嘱道，“快去御膳司找你的关系，不管是如何出去的，定要把太后赐婚的消息传到谢灵谋耳朵里，就说是咱们从中帮忙穿的线儿，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