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成贤眼下几乎无理智可言，他紧紧抓着张俭的袖子道，“何人？何人在宫里言语？小舅舅指得可是李宛？她居然成了皇后！她何德何能做皇后啊？！”
张俭被他拽的肘子生疼，连忙拍拍袖口道，“不是她，不是她。”
“那是何人？”
“你的姑姑梅灵芸，传言说就是因为她在清凉殿指认，才导致梅夫人大义赴死的。”
“梅灵芸？”
梅成贤松开了自己的手，手里攥着茶杯若有所思。
他对这个姑姑还有点印象，姐姐小时候就跟她学习过，“她自从嫁人就再也没回过家。”
张俭坐在他对面，惋惜得叹了口气，“什么仇什么怨都可以家里解决，何苦要这样逼得人家破人亡呢。”
梅成贤攥紧手里的茶杯，眼底的神色逐渐从哀伤到愤恨最后到仇视。
“小舅舅有所不知，我这位姑姑，当年为了一个男人和家里闹得鱼死网破，如今怕是又为了那个男人。”
把自己身边的茶点挪到梅成贤的身侧，张俭感叹道，“好了，有大理寺呢，大理寺会给咱们一个公正的，只要...郡王不插手。”
好像说到什么痛楚，梅成贤嗖的蹿起来，速度之快甚至将茶水翻倒在地，“郡王为何插手？他凭什么？就算他插手，我也会将梅灵芸夫妇绳之以法！”
“好，定然会的。”身子往后靠才不至于被泼一身水，张俭拉过他的手道，“还没吃饭吧？我叫厨房煮了碗碧粳粥，待会儿吃了暖暖胃。”
鼻子一酸，梅成贤眼眉一皱吧嗒吧嗒又掉下泪来，“我不敢一个人睡，小舅舅我可不和你住几天？”
张俭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而后迅速回神，“我叫人去给你收拾房子。”
“我...”
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张俭又问，“成儿？”
“我想和你一屋子，我害怕。”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张俭揉揉自己的脑袋有些厌烦。
再看梅成贤，那十分委屈的表情都被扩大成了二百分，张俭才妥协，“那我叫人抱床被子来吧。”
把这位小少爷哄睡着了，张俭才出门见等候许久的伏思，那人垂眸道，“大人，谢衍派人去刺探了梅府，被我们打回去了。”
“继续看着。”
张俭盘着手里的檀木珠子，夜色下目光深沉。
皇宫，谢淳难得天黑了还在外面，梅妃拉着他一路冲到彤花殿，问什么事也不言语。
何贵嫔连日的惊吓才缓过来，这会儿看着皇帝大驾光临险些吓破胆子。
“臣妾见过陛下，见过梅妃娘娘。”
梅妃头上一只简单的玉钗，回身跪在谢淳面前请愿道，“陛下，近些日子宫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臣妾怀疑是有其他事物在作祟，皇宫除了太后有供台，便是何贵嫔这处了，臣妾无能惟愿龙体康健，求陛下彻查。”
谢淳坐在樟木椅子上看着地上跪着的梅妃，“你怀疑她做法害朕？”
何贵嫔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她直起身子为自己辩护，“陛下，臣妾供奉佛堂也是为陛下为大梁祈福，怎么敢诅咒陛下啊？！”
“梅妃娘娘，你葫芦里到底卖的药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难得硬气起来，梅妃过河拆桥也实在是过分了些！
何贵嫔声声逼问，梅妃却逐渐矮下身子，眼眸里蓄出一汪泪水，“陛下，臣妾真的没法子了，昨儿是贵妃..不，皇后娘娘，今儿是臣妾，臣妾实在龙体...”
她跪在那却转了个方向对着何氏，捂着自己的胸口哭诉道，“好妹妹，我挂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叫人彻查一番，解了姐姐的心结吧。”
谢淳心疼得直蹙起眉头，他拉起梅妃帮她擦拭泪水，“好了，婵儿，你看你，哭得自己生生瘦了一圈。”
“陛下，臣妾绝无谋害陛下谋害大梁之心，若是...”
何贵嫔伸出三根手指赌咒发誓，话都没出完就被谢淳大手一晃拦住了，皇帝道，“冯子都，搜。”
梅妃这次便是有备而来的，冯子都等人的搜查可不是简单翻了翻，那简直堪比蝗虫过境，所到之处无一例外不是一片狼藉。
若非还有半分敬畏之心，冯子都甚至能将供桌推翻。
看着下人在自己宫里胡作非为，而皇帝正揽着梅妃细心安慰，何贵嫔气不打一出来。
她一咬牙直起身子言道，“陛下，今早送给娘娘的那碗鸡汤是梅妃娘娘...”
“陛下。”
冯子都人还没进来声便嚷了出来，正好盖过她的动静儿，“陛下，什么都没有。”
谢淳明显不在意她刚才说了什么话，就算他知道鸡汤是梅婵下的毒，也不想管。
“爱妃，她这并无什么，你可放下心来了？”
梅妃缩在他怀里，在看不见的地方瞪着冯子都意示他再去仔细搜搜。
不应该啊。
“你可翻找仔细了？事关国运和陛下，不能不小心。”她娇娇弱弱的道。
“回梅妃娘娘，奴才都翻仔细了，甚至供台下的抽屉都细细查探过。”
冯子都摇摇头。
梅妃怒瞪何贵嫔，后者却眼眸一转潸然落泪，只听她乞求道，“陛下，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要惹得梅妃娘娘如此嫌隙，求陛下做主啊。”
谢淳怀里揽着梅妃无暇顾及旁人，哪怕何氏哭得像花儿似的好看，他也不耐烦极了。
他训斥道，“梅妃此举也是为了大梁，难道你想大梁亡国吗？”
这种大帽子但凡沾个边都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何贵嫔岂能受得了这种惊吓，连连磕头道，“陛下！臣妾绝无此心啊陛下！”
“朕记得你哥哥是鸿胪寺的差事吧，京官坐久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安州有个郡县正好缺个县官儿，叫他去那儿吧。”
谢淳一甩袖子揽着梅妃就走，何贵嫔扑上前去抱住他的脚，哭诉道，“陛下！臣妾的哥哥身子柔弱常年病着，哪里受得了安州的湿热天气？求陛下开恩啊！”
梅妃没找着巫蛊小人本就在气头上，这会儿更痛恨她，微微俯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
看来她转投李宛了。
“皇后娘娘的哥哥是安州知府，他都受得，你哥哥却受不得，难道你比皇后娘娘还尊贵吗？”
梅妃少有大发脾气的时候，这会儿说话也是轻柔的，却听得何贵嫔心底一凉。
梅妃要朝她哥嫂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