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天香若是想通了,应该会回来的,她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不论多么不情愿,最后总会对自己让步。
天黑的很快,窗外寒风呼号。席上孤零零两人,冯素贞烫了酒,与父亲小酌两杯,道了些离情别绪,竟有些微醺。
天香此时落脚在京城外三十里,官道旁的一间客栈内,桌上满满当当摆了酒菜。她摆弄着筷子,没有丝毫胃口。
“杏儿,桃儿给你带的书,你翻阅过了没?”
“没…没有,不过应该没错,看着封面就有些唬人……”
杏儿心虚的回应道,其实她在无人处粗粗翻过,因识字不够多,没读进几页去,却被散见其中的插画吓得不轻。
天香支着腮,长叹一声,“唉……让你白费心思了,以后怕是用不上了。”
她盯着眼前一盘烧鸡,想起当年两人行走江湖,她假作中毒时,小厮模样的驸马面色大变,一叠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那明明白白的真挚关切做不得假,却也并非源于情爱,所以这些日子里的温柔以待,似乎也证明不了什么才是真实。
“杏儿不懂,为何用不上?”这可是她托了桃儿的夫君费心费力搜集来的禁书,是冒了风险的,用不上岂不是可惜。
“冯素贞要回安定去了,过几日就走。”
杏儿目瞪口呆,“这么突然?怎么没听她提起过呢。”这才与公主好好相处一个多月呀。
“她自己早已决定了,今天只是通知本公主而已。”天香边说边用一根筷子把盘子里的那只烧鸡刺了个透心凉。
“怪不得公主一路上都在生气,真是岂有此理!”
“所以本公主就把她扔下了,要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公主,你可真有出息……”杏儿虽然为自家公主打抱不平,可竟也觉得她扔下冯素贞自己走掉是于事无补。
——冯素贞若是不告而别,公主该怎么办?
不知为什么,杏儿觉得冯素贞绝对干的出不辞而别这种事,到时候公主再追悔莫及吗?
什么出息不出息?天香闻言怒道,“废话!我可是当朝长公主!”
“是是是,可冯小姐自始至终难道怕过公主你吗?”
杏儿翻个白眼,暗叹公主没有自知之明——在她眼中,那冯素贞当驸马时就与公主斗嘴打架,现在依仗公主的宠爱,更是把她拿捏的死死。
“呀,你瞎说什么大实话,真是逆耳!”天香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眼珠子要喷出火来。
“公主没听过吗么?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
“本公主不想听!过来把这桌饭菜都给我吃掉,吃不完不许休息!”对这不省心的丫头,天香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惩罚的办法。
“公主,你我身份有别……”
“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杏儿不敢……”
“你真是……庄嬷嬷附体了吗?给本公主出去!”
杏儿叹口气,冯小姐到底在不在乎自家公主呀?她想不明白,却也不敢问,只好默默推门出去。
天香恶狠狠把烧鸡扎成了筛子,今天一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
冯素贞一手握了书卷,一手撑着额头,倚在书桌上已经睡着了。
烛光映照着她酒后泛着潮红的脸,另有一番风情。
冯少卿推门进来,细微的声响惊醒了她。
“公主?……”
“是我,素儿。已经子时了,早点歇息吧。”
“哦……我再读几页,墨翟的书以前没有认真看过,很有些意思。”
“你自己不要太过劳累就好。”
“知道了。”
冯少卿叹口气自去睡了,留下冯素贞一人竟然读了一个通宵。
她书读得断断续续、时梦时醒,却始终竖了耳朵,听街上有没有传来马蹄声。
始终没有……
公主,没有回来……
第二日,冯素贞一人不急不忙,去了关贸市场打探一番,将货流和价格记在心下。这一边,公主也并没有启程,没有回皇陵,也没有回京城。
她与杏儿窝在客栈里,百无聊赖,“杏儿,你把禁书里最出名的一本先拿给我看看。”
“最出名的?那莫过于《金瓶梅》了。”
“听说过,拿来。”
杏儿回房偷偷拿了一本线装的手抄本进来,书页发黄,边角均有磨损,该是经过许多人的手了。
“这么破一本书?誊录的书法也不好看。”天香嫌弃的翻了两页,“为什么本公主非要看这种书不可,真是遭罪!”
“公主大可以不看呀。”杏儿撇撇嘴,也不知当初到底是谁非要看的。
“想到许多人翻过这本书,我就浑身不舒服。”天香把书扔还给杏儿,“你先看一遍,看完了给我讲吧。”
“啊?!公主,我可认不全书里的字,读不懂的。”杏儿心里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就是自己看得懂,能好意思给公主讲这个?
想起这书的性质,天香也觉得不妥,只好避重就轻道,“……真是事事不顺心!回皇陵后,让庄嬷嬷再教习你多读些书吧。”
杏儿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诶?为什么得罪公主的是冯小姐,最后倒霉的却是我呀?”
“哼,读书是倒霉的事儿吗?许多人还没有这个机会!”
“公主自己还不是不愿意读书?千辛万苦找来的书,自己都不愿读,怪不得什么都不会。”杏儿委屈的咕哝,音高倒是任谁都听得清。
“你!你是要帮着冯素贞一起,气死本公主吗?!”
天香被那句“怪不得什么都不会”气得头冒青烟,确实,要不是自己不会,冯素贞能随随便便将自己哄骗于鼓掌么?
什么为妻之责?为个大头鬼!
“公主冤枉,杏儿和公主可是一边儿的。”杏儿见她恼了,赶紧表明忠心。
“那你说,本公主该怎么处置冯素贞?讲的不好,可证明不了你的立场!”天香把甘蔗抵在杏儿领口,眯着眼睛威胁。
杏儿想也没想,回道,“公主都把人给扔下了,还要怎么处置呀?”
天香气得差点吐血,这都是什么丫头,胳膊肘尽往外拐?
“无非就是扔下一会子,还是扔下一辈子的区别。公主,你已经打算好,要扔下她一辈子吗?”杏儿觉得自家公主绝无可能那么绝情。
当初在一剑飘红和张绍民之间犹犹豫豫,竟还是靠着绝情丹才断情绝爱,何况现在这么个占据了她全部情思的绝代佳人。
天香收回甘蔗,冷哼一声。
“本公主就算扔下她,她怎么就不能拿出点诚意,主动来找我呢!”
杏儿悠悠道,“公主,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冯小姐,你说她都为李兆廷死了一遭了,怎么见了面也不相认呀?那时候刘倩可还不是他的夫人吧。”
“……”
“还有,她假死后又活过来,怎么不早点告知冯老爷,让他少伤心些?这些问题,杏儿一直都想不明白。”
天香啃一口甘蔗,思忖半天才回道,“……你的意思,冯素贞为了她自己的目标,是什么都舍得下的?”
“杏儿只是觉得冯小姐狠得下心,谁知道她干的出什么来呢?”
“……”天香低了头默默不语,杏儿说的不无道理,李兆廷曾不止一次试探过冯绍民,可她偏生没半点松动。
对两小无猜、等待三载、为之殉情的情郎尚且如此,对相识不过两年的冤家对头公主殿下,又怎会退让呢。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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