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冯素贞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利箭一样刺穿李兆廷的心脏,他一瞬间面如土色,呆立当场。
刘长赢在一旁虽不知他二人发生了什么导致决裂,但听冯素贞竟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与他内心理念十分契合,心中无限感佩。
“冯姑娘,巾帼不让须眉,长赢佩服,有需要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长赢必当竭尽全力。”
冯素贞点点头,“多谢长赢兄,日后多有不便处,还望多担待。”
“好说,好说。驸马果然不是池中物,我之前确实没看走眼。”
刘长赢本是个羸弱书生,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困居边疆实非他所愿,郁郁不得其志,正自困苦彷徨。驸马足智多谋和家国情怀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以为她身份暴露,就此打算隐居不问世事了,私下里好一顿感概痛惜。
这下可好,冯素贞若留在这里,还存了做事的心思,他刘长赢双手欢迎:一来,他二人可以再常常对谈国是,一解在此了无知音的处境;二来,若真有什么事情可做,驸马能力出众,他二人搭档也许真能做出什么实绩来。
“烦劳长赢兄帮我在这附近找个住处,素贞要做什么,我自会协助,如不是必要,也不便打扰你夫妻二人。”
李兆廷素来对冯素贞的底线明镜似的,认定她对他仍是念着旧情,不会真的翻脸无情。他心中并无绝望,毕竟冯素贞曾经倾心于他,愿为他而死。如今虽时移世易,他亦只觉得这是女子矜持自傲的态度,对他一番试炼而已,因此下定决心绝不妥协。
刘长赢对李兆廷也有所了解,如何不知他的意图,更兼有对他朝秦暮楚的微词,特意给他选了个城区对角上最远的房子。
冯素贞为此还特意谢过他,两人相对而笑,心下默契。
他们抵达边塞的时候,这里春色正浓,气候宜人,又赶上朝廷开放边关贸易,一时间抄着各地各国口音的客商四海云集。
冯李二人分别安顿下来,在刘长赢陪同下逐渐熟悉环境。
这位于帝国西垂的边塞有个寓意深刻的名字——安定。
这片疆域原是羌人归附帝国后并入帝国版图的,一直由册封的安定王自辖自治,与中央王朝朝贡不辍。二十年前,安定王离世后下属叛乱,试图独立称王,中央王朝一纸楔文,发兵征讨,一举将叛贼驱逐至千里之外,后设立直属的军事管理机构安定卫,自此安定并入帝国的管理半径。
这一仗,正是先皇在位时的军事行动,现在仍泽被后代。
安定城郭深厚,踞险而设,扼住西部咽喉要道,战略地位突出,但作为军事要冲,经营的却并不成功。
本朝军籍和军功是承袭制,军官阶层和特权世代相传。传至当代,都荒于学习军事理论,也没有实战经验。戍边的底层军户屯田成了主业,还受到军官阶层的压迫和剥削,流失严重。
承平二十年,帝国统治日渐混乱,国库空虚,戍边兵士待遇没有增长,反而常常被贪污克扣,兵士们怨声载道,战备松懈。
帝国的战争能力,已不可与之前同日而语,只是这一切,被表面的繁荣掩藏着,静静等待着最后的那根稻草。
安定除城池外,还下辖了周边四个县,地域广袤。关外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帝国当年强力的控制,但仍在帝国国威威慑范围内,只要不过于深入孤野,也少见其他政权势力,只零星一些流寇打劫过往客商旅人。
关内关外,冯素贞自然都要走走看看、了解清楚。刘长赢戴罪之身不得离城,城外之处无法再与冯李二人一起行动,直叹可惜。
这日,冯素贞和刘长赢、李兆廷分别之后,回家准备第二天出城的行装,关内四县仔细调研一遍,应该要花不少时间。冯素贞屋里没人安排家事,现在所有事情都自己动手,难免笨拙,拉拉杂杂整顿好明天要用的行李,已到了夜半。
无双驸马饿得前心贴后背。她看着自她搬进来没用过一次的冷锅冷灶发愁。
这个钟点,哪里还能买得到吃食。
踌躇半晌,冯素贞决定找邻居帮忙。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嘛。
她敲开隔壁一户人家,说明来意,还不忘借几根青菜一个窝头。这家主人是个中年汉子,和妻子对望一眼,一脸莫名其妙,大概是没见过三更半夜提出这种要求的穷书生。
这书生一身豆黄粗布儒衣,长相端得标致,举止文雅,说话也柔声细语,看着还算聪颖,怎么却是个呆子?
中年汉子回头和妻子招呼一声,跟着冯素贞到她厨房一看——什么都没有。
中年汉子感觉支持她下厨难度太大,立刻打了退堂鼓,“呵呵,冯兄,灶烧好了,用完了可别忘了熄火。你尽快下菜,别把锅烧穿了。告辞,告辞。”
冯素贞千恩万谢送他出去,说了很多文绉绉感激的话。中年大汉帮人没帮到底,承受不住那溢美之词,落荒而逃。她手里抓着一把借来的青菜,捏着一个硬邦邦的窝头,差点被别人把门摔到脸上,样子别提多滑稽。
冯素贞叹口气,天香看到她如此狼狈,还不得笑到肚子发疼,肯定会说她这个“有用的”也有“真没用”的时候。
话说,天香现在怎么样了呢?
朝廷除了颁布几项减税负和轻徭役的法令,似乎一切都很平静。她和张绍民的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呢?
冯素贞站在院子里胡思乱想,恐怕有了进展,自己知道也是月余之后的事了吧。
烧了满满一锅开水,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梅竹她们原来都是这么辛劳的么?以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最落魄时也是各处都有客栈打理,她哪里体验过点滴生活都自己操劳的艰辛。
她一瞬间深深认同了“君子远庖厨”这句话,虽原本是劝解君王实行仁术,现在看来从君子不理杂务的角度,也有些道理。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冯素贞胡乱填饱了肚子,想着等游历四县回来多少还是得与张馨请教些生活技巧,过日子再不精打细算,恐怕难得长久。当然,为了应急之用,她可以去赌,可赌博若是成了她的营生,那可真是堕落到了泥泞中去。
以前的冯素贞,不是处于深闺,就是高居庙堂,哪里有过这种升斗小民的心思,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难免令人唏嘘感慨。
忍不住回忆起从前的生活,妙州那个天下第一美女的身影模糊而遥远,京城里那个绝世驸马的生活却鲜明生动,一幕幕好似发生在昨天,还有那张笑起来梨涡深深的脸。
一抬头,天上一轮明月,低悬在夜空,似乎伸手就能采摘下来。
边塞果然不同,夜月美得动人心魄。
月光照在呆立院中的人身上,在地上投下颀长身影。
那人仰着头,已是有些痴了——这美景,好想分享给远方的人。
春寒料峭,边塞更是如此。风透衣衫,冯素贞感到冷的时候,手脚已经冰凉。
她心里脑中都昏昏沉沉,将就洗了澡,濡湿着头发钻进比她还需要温暖的被窝里。
难得一见的明月光,月色穿透窗户,也穿透了她的眼帘,勾起她许多情思,辗转反侧,不得安枕。
“驸马,天晚了,请安歇吧。”
“公主,你先睡吧,我今夜要读书百页。”
“驸马,请让天香尽为妻之责。”
天香公主的坚持令冯绍民一愣,她无奈放下书,“好吧。”
随天香走向卧榻的那几步,冯绍民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天香再怎么纯净无邪,也是传习嬷嬷亲自教导过的,能否轻易蒙混过关?自己要不要坦白身份?
天香伸手过来解她衣带——看来嬷嬷也真是悉心教授了。
冯绍民握住她的手,温言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新
第 6 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