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明媚暖人的阳光下,两位身姿卓绝的翩翩佳人缓步行于偌大的王府后院中。如影和花溪静静随行在几步之后,不敢打扰二位夫人说话。
说要聊聊,可穿过两间垂花门楼,走过一条抄手游廊,林思茵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似乎难以启齿。时不时有路过的丫鬟婆子和内侍路过,纷纷给二人见礼。
夏沐欢也不着急,老神在在地欣赏着一路的靓丽春色。
一直走到山石点缀、绿荫繁茂而人迹稀少的花园处,林思茵才停下脚步,似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朝夏沐欢低头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姐姐这是何意?可要折煞妹妹了。”夏沐欢忙扶起她,惊问道。
“前日若非我言语之间说起,妹妹的出路必是争得王爷恩宠,妹妹也不会酒后冲动,做出擅闯上林苑之事。从而害妹妹受到刺客惊吓,后来又引来江庶妃和沙夫人的责难。
幸好有王爷的赦命,否则妹妹还要受责罚,那都是我的罪过。因此,请妹妹受我这一礼,否则我于心难安吶。”
林思茵眼眶微红,一脸愧疚之色表露无遗。她退后一步,重新给夏沐欢行了一大礼,当真是诚意满满。
夏沐欢眉头微挑,没想到林思茵如此开门见山,主动交代问题承担错误,这倒有些出乎夏沐欢的意料。
“我日常不爱与人交谈过多,可一见妹妹,便觉得与妹妹投缘,结果多说了一句。却不想是自己失言误导了妹妹,害妹妹行差就错,差点为你引去灾祸。
我不敢在人前承认此事,就怕担下妄言怂恿的恶名,倒让妹妹独自承担一切流言蜚语。夏妹妹,我……我是不是很懦弱无用,心思很……坏!”
说着说着,林思茵眼底红丝愈加多起来,简直要羞愧欲死。
夏沐欢听着颇有些无语。那日二人屏退丫鬟私下聊天,具体说过什么,如今只有林思茵一人知道。是无心之语或者有心怂恿,又有谁能说清楚。
若一切真如林思茵所说,那就是原主自己生出勾引宸王的心思,最终自取其辱。林思茵就算有言语不当之处,也是无心之过。
但说自己全信林思茵的话,当然也不是。只是没有任何证据,便且走且看吧。此刻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想到这里,夏沐欢上前挽住林思茵的胳膊,释然答道:“林姐姐言重了。想来是妹妹新入府心有惶恐,才冲动犯了规矩。姐姐好心来探望、陪妹妹说话,妹妹怎能将自己犯错的责任推给姐姐你呢。
虽然妹妹如今记不得前事,但定会谨记教训,再不会做那等违反府规之事。姐姐赶紧把那事忘了吧,否则再说起来,妹妹就觉躁得慌。”
阳光照在夏沐欢泛起殷红的白皙面容上,娇艳如桃花吐蕊,炫目夺人。她那双美丽勾人的桃花眼中,满是纯纯的自恼和羞怯,当真没有半分怨气。
林思茵心里不由一松,不禁出声赞道:“夏妹妹这样貌可真是艳若桃李、灿如春华。如此倾城之貌必能得王爷青睐,承宠不过水到渠成之势。”
“呸呸!我才不稀罕宸王的青睐呢。多给点钱就行,那什么恩宠谁想要就给谁去。”夏沐欢面上笑得含羞带怯,心里却不停吐槽。
“林姐姐说笑了。妹妹出身乡野,不懂礼数,哪里能得王爷看中青睐。不过仗着父亲余荫,图个安稳日子罢了。往后还需姐姐多多关照才是。”
这句可是夏沐欢的真心话,林思茵也感觉到话中的十分真诚,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夏沐欢这是……失忆以后改想法了?之前明明胆子很小,却很想得到王爷恩宠,一个劲拉着自己问该如何得宠。
不过林思茵没再多说什么,抬头看看日头,歉然道:“多谢夏妹妹宽宏。我们身为侍妾,在王府中有诸多不易,确实得互相帮衬才好。只是今日侧妃娘娘还在等烟雨楼的回信,姐姐便先告辞,你我改日再叙可好!”
夏沐欢赶紧应下,两人这就相视一笑,彼此施礼告别。
沿着镜湖岸边的绿柳新枝,林思茵一路走到紫竹苑。紫竹苑中奴婢见到她,只躬身行礼,无一人出言阻拦相询。
直到林思茵快走到正屋门口,外面的小丫鬟才朝她含笑高唱一声:“林夫人到。”
也没等里头应声,林思茵已经轻撩裙摆,一脚踏进房门,花溪则留在门外。
“妾身给侧妃娘娘请安。”林思茵躬身俯首,对着侧卧在紫檀木美人榻上的童侧妃盈盈施礼。
“起来吧。给林夫人看座!”轻合双眸的童侧妃并未睁眼看她,只口中喃喃轻语一句。
子夏跪在童侧妃膝旁,轻轻为她捏着腿;茗春正在屏风旁,用一把莲花鹊尾铜香炉薰衣;常嬷嬷坐在童侧妃头枕侧,显然之前正在陪她说着话。
屋里流淌着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又掺杂着一丝丝迷迭香的浓郁,很是凝神清脑。
“谢娘娘赐座。”林思茵道谢后在一旁客椅上正身坐下,浣秋送上一盏茶。
待林思茵捧起流霞花盏轻抿一口,童侧妃终于睁开双眸,由浣秋搀扶起身,端身正坐。刹那间,方才的慵懒消散不见,重新恢复成气质雍容、端雅万方的贵妇气派。
“说说吧,昨夜桃桃发生何事?为何会由夏氏送回烟雨楼。”
当下林思茵便将事态缘由,详细重述一遍,同时也复述了夏沐欢所提出的疑问。
奇怪的是,童侧妃听完似乎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她只柔柔一笑,将高内侍唤进来吩咐道:“容海,你去一趟烟雨楼。传孙夫人和烟雨楼奴婢照顾桃桃不力,所有人罚没一个月月钱。
另外再领五十贯银钱和一些滋补药材给孙夫人送去。就说是本宫送她养身之用,望孙妹妹能早日康复。此事不必外扬。”
“是,小的领命!”高内侍并未多话,应声退下。
“子夏,你跑一趟洛霞苑。今日血燕羹不错,给夏夫人送一盅。奖赏她守护寻回桃桃有功。”
子夏也应下离去。
看着童侧妃的处置,林思茵淡然的神色不免动容:“娘娘真是赏罚分明,心善大度。宸王府幸好是由娘娘主管内务,姐妹们才能如此和睦安乐。要是落入那阴险恶毒之人手上,妾身等姐妹可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童侧妃接过一盏香茗浅尝一口,才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容。
“妹妹放心,人在做天在看。惶惶不可终日的,终归是那些阴险恶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