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甜跟陆慎廷商量过,暂时不在陆家人面前揭穿真相,所以她听着恶心,也没有反驳什么。
董甜淡淡一笑,冷冷的眼神带着刀锋似的,有点瘆人。
跟她今天的打扮,半点不搭。
董甜今天穿着一身汉服长裙,上面是天青色滚边的偏襟小袄,展开便是一幅水墨画。
长发用两个紫檀色的木簪子挽在脑后,额前、两鬓几缕碎发随意飘着,看上去平添了几分温柔洒脱。
董甜抬起腕子看一眼表,「给钟。」
陆国栋啧啧两声,心道,还真是披了张小白兔的皮,就她这派头,好像下一秒就会把脚直接杵桌子上跟他说话。
「齐如玉站路边被车撞飞了,是你找的司机吧?」
董甜皱起眉头,「那该来找我的是警察。」
陆国栋冷哼,「放心,警察很快就会来……但这事也不是不能聊。」
董甜看他眯眼的样子就想吐,默了几秒,直接发问:「是你雇的人?」
陆国栋故作惊讶,「妹子啊,你可不能睁着眼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同样的话送给你。」董甜起身,钟到了,我看,你也说完了吧。」
她已经看出对方的来意,威胁,而且是空口无凭的威胁。
「别急啊。」陆国栋伸出手臂拦住她。
当然,来之前听说了她一根针就让人变成哑巴的本事,他虽然贼心不小,但一直防着董甜呢,拦也没敢碰到她半分。
「我今天来找你的事儿很简单,你让陆慎廷想办法把咱爸弄出来,这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要不然……警察要真来了,就谁都拦不住了。」
「那我就等着警察来抓我好了。」
陆国栋脸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你最好不要后悔。」
守在外面的石头见陆国栋出来了,赶紧进来看董甜的情况,「甜甜姐,没事吧?」
董甜摇头,却是不由得长出口气,「你先出去忙吧,「这几天机灵点,我怕有人给咱们使绊子。」
「知道了。」石头应一声关上门,打算等会临下班的时候,给员工们开个会,嘱咐一下大家。
董甜在椅子上坐着,呆愣了半晌,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
如果齐如玉的事儿真是陆国栋做的,那是不是说,不管他盯上谁,谁都要倒霉?
她皱起眉头,心里乱成一团。
以前总觉得,只要自己踏踏实实做人,努力勤奋经营生活,总能过上好日子,但在这种无中生有的恶人面前,所有的本分和勤恳都像是笑话,只能供人随意揉捏。
她拿出手机,听着刚才那段录音,眉头越皱越深。
陆国栋很谨慎,不该说的话,一句都没说。
董甜等了好久,等心情差不多缓过来了,给陆慎廷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他就开车赶过来了。
陆慎廷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窝下陷,大黑眼圈特别明显,急匆匆下车,见到董甜,先把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你没事吧。」
「你在我这安排了这么多人,我能有什么事。」董甜安慰他一句,然后就把录音拿出来给陆慎廷听了。
「我已经在查那个司机了,他是外地的,暂时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我不怕被诬陷,白的还能说成黑的吗?」
陆慎廷沉默了。
是的,可以,有一万种方法。
但他没舍得说出来让董甜难受。
「周末,我先帮你们搬去新家,最近你能不能先别出来呢?在家躲躲,让行舟也请几天假。」董甜知道这是陆慎廷能给出的最好的办法,但这么躲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跟一个疯子没法讲道理,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陆慎廷眼底都是抱歉。
董甜点头,「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陆丰碑出来,如果这次你示弱,那他们只会更猖獗。」.
陆慎廷点头。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盘算,不管是陆国栋还是陆丰碑,谁最后被判决,都会是一次有进无出的牢狱之灾。
神游的陆慎廷双目无光,看上去又多了几分憔悴,董甜多看了几眼,免不得心疼,但还是强压住了堆在胸口的情绪,平和地嘱咐:「你也要注意休息。」
陆慎廷这才收住思绪,点头,「你也是。」他想了想,「晚上,让赵武开车去接行舟吧,这几天你就不要骑电动车了。」
董甜没有争辩,「好。」
其实,她觉得陆国栋一时半会儿不会伤害她,既然对方还想利用她是陆丰碑女儿的假条件,她就还有价值。
她有心问一嘴齐如玉的消息,但陆慎廷的手机响了,一边说着便一边往外疾走,听上去,像是医院打来的。
她看着陆慎廷的背影叹口气,心道,是不是自己带着行舟离开,也能让他少一份负担呢?
陆慎廷赶到医院的时候,护士正在手术室门口等他签字。
「病患的情况不是很好,需要在脖子上开刀植入导管辅助呼吸。」
陆慎廷拿过手术单,也没工夫看清那些风险条款,赶紧一个个签字同意,等都签完才想起来问道:「齐如玉的父亲没在这守着吗?」
「到了中午饭点就都走了。」
陆慎廷看一眼手术室门口的红灯牌,给齐广海打了个电话,「如玉在抢救,你们最好过来。」
「女婿啊,不是我不想过去,是公司的事情实在忙不过来,华仁的封杀命令到底是谁下的啊?你现在赶紧把文件都撤回去!」
齐广海又急又气,腔调都硬起来,很有点老岳父的架势。
陆慎廷冷笑,「那你忙吧。」
他总算知道之前齐如玉为什么那么坚定了。
这个把她捧在手上的父亲,真是个大表演家,常年扮演着父爱如山,现在,见她可能成了弃子,就连一点时间都不想付出了。
下午,董甜当面跟玉兰给儿子请假。
她没说是安全的问题,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难得在家休息,想把瑶瑶也接到家里,让两个小孩儿好好聚聚。」
玉兰最近因为米可的离开,心情一直很低落,想到徒弟都不来了,免不得心生寂寞,但人家亲妈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意思太为难。
「好,行舟到底是孩子,多玩一玩也好,能打开天性,我给他布置好作业,别生了手就行。」
陆行舟走的时候也有点不放心玉兰,「师父,你一个人在家也要好好吃饭,你要是觉得闷可以来家里找我玩。」
「好。」玉兰笑微微看着徒弟,也是满眼不舍。
看着董甜和陆行舟总让她想起自己和女儿的相处,如果当年她能给女儿多一点的关怀,她是不是也不会因为孤独那么小就把自己交付出去?
但她知道,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晚了,就像她为了女儿放弃了习惯的生活,来到全新的环境,也不能阻止她说走就走。
在米可的心里,她这个当妈的,早就不是最后的避风港。
陆行舟跟着董甜下楼,见到赵武的车不由得皱起眉头,「要去奶奶家吗?」
「不是,正好你赵武叔叔的车在店里,咱们搭个顺风车。」
「噢。」陆行舟讷讷应一声,知道董甜是在搪塞他,但他也没多问。
自从父母离婚后,董甜时不时就会用瞎话唬他一下,他知道问也没用。
大人总是有大人自以为是的理由,每次他发现自己被唬的时候都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长成这样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