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纸, 轻飘飘的，上面列出的条件简单而清晰, 与其说是结婚协议, 不如说是形婚协议，苏宜低头看那张纸，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 产生了错觉, 她问许若星：“这什么？”
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什么？
她和许若星，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吗？
苏宜突然有点不敢听许若星接下来的话, 她心里重重敲着鼓，一声一声, 震耳发聩，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爬出来。
所以，许若星不和她亲近，是因为, 她们根本就不是真的婚姻关系？
苏宜捏着文件, 眼前朦胧, 看不清楚那些字, 但白纸黑字, 只看了一遍, 那些字句宛如用刀刻她心口上，鲜血淋漓。
许若星低头，说：“结婚协议, 苏宜, 你和我结婚, 是因为你想要个能应付你姥姥的结婚对象。”
她——以前是这样的吗？
苏宜突觉不真实, 她看向许若星，声音发抖：“你是不是喝多了？”
醉了吧，肯定是醉了，她说：“你喝多了。”
“我带你回去。”苏宜捏着纸，一把抓许若星的手腕，许若星没动，苏宜转过头，看向许若星，满眼睛的红，她说：“不可能。”
“苏宜。”许若星说：“本来应该在你回家的时候就告诉你这件事，但医生说你那段时间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不能受刺激，对不起。”
苏宜抓紧许若星的手腕，用力到指甲掐着许若星的肌肤，细嫩的皮肤被掐出指甲的半圆痕迹，她脸色褪去绯红，一片苍白，许若星被她掐着也没喊疼，只是下颌绷紧，说完之后，沉默下来。
对面酒楼传来喝醉的人争吵，她们却像是被隔绝在热闹外，两人之间，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僵持。
苏宜突然觉得有点冷。
下午延迟的那股凉意又窜进她身体里，抓着许若星手腕的指尖冷的没有温度，她慢慢松开许若星的手腕。
许若星的手腕惨白过后是被抓出来的红痕，如血一般，红的刺眼。
苏宜又坐在她身边，重新坐下，端起还没喝完的酒喝了一口，开始认真看那份协议。
良久，她说：“许若星，我失忆了。”
许若星转头看着她，苏宜说：“我失忆了，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这份协议，可以……”
可以不作数吗？
话还没说出口，许若星说：“那你还记得，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吗？”
苏宜怔住：“我？”
她不敢置信：“我以前喜欢的人？”
怎么可能，她以前怎么可能喜欢别人，苏宜很想反驳，但看着许若星严肃的神色，她敛起神色，摇头：“我不记得了。”
许若星说：“她生日是0719。”
她说的笃定，苏宜咬唇，0719，她记得，是她私密文件的密码，原来不是和许若星有关？苏宜不吭声。
许若星继续说：“刚刚在你家，我看到我们的结婚戒指了。”
苏宜抬头：“结婚戒指怎么了？”
“你以前告诉，不小心丢了。”许若星越说越平静，心口被疼痛腐蚀后没了感觉，反而越发镇静：“其实没有丢，是你不想戴。”
苏宜记不得了。
她茫然的看着许若星。
许若星说：“你在她生日那天，还定了蛋糕。”
都没有给她买过。
虽然知道这样的比较没意义，甚至很卑劣，但许若星就是忍不住，她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对比，她想要看到一丁点，从前的苏宜，是想要砍断前一段姻缘，想要和她过日子的希望，如果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没有。
苏宜张了张口：“我不记得……”
许若星说：“苏宜，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么喜欢我，是移情作用。”
苏宜看着她：“移情？”
许若星说：“赵妤告诉你，我们婚姻很幸福，所以你把对那个人的喜欢，全部转移到我身上了。”
所以她不敢接受。
不仅不敢，还很嫉妒。
原来苏宜也会倾尽全力去喜欢一个人，会在她面前撒娇，会和她分享过去的事情，会让她看伤口，会告诉她那些不堪的过往。
许若星觉得自己就像是扮演苏宜喜欢的人，时刻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她生怕一个不小心，或者一个小意外，让苏宜发现自己原来占用别人的身份。
现在说出来。
也好。
许若星眼睛微红，被苏宜抓紧的手腕那里，肌肤疼的厉害，疼到心口上，不是撕心裂肺，却辗转反侧，沁了盐水般，越来越疼，苏宜听了许若星的话，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茫然，她看着四周，又看向许若星，都怀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苏宜茫然的起身，许若星看她要走的一把拉着她，苏宜说：“我一定是在做梦，我酒喝多了，肯定是酒喝多了……”
她喃喃自语，许若星不说话，苏宜被她抓着，突然抬起头，对许若星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啊，你说我们喝多了，刚刚说的都是醉话，我们不是协议结婚，是因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才结婚。”
许若星定定看着她。
苏宜鼻子一酸：“你为什么不说话！”
无声的质问，无声的回答，来往的人那么多，往她们看过来，许若星说：“先回家吧。”
“我不要回家。”苏宜做了个深呼吸，闭了闭眼，说：“我要去找赵妤，你先回去。”
现在去找赵妤，许若星肯定不会放心她一个人，苏宜却笃定：“我一定要去。”
她说着给赵妤打电话。
赵妤刚要睡觉接了苏宜的电话，那端声音绷着，语气低沉，她暗叫不好立马安抚苏宜：“怎么了？是不是许若星欺负你了？”
苏宜说：“没有，你在家吗？”
赵妤懵：“在啊。”
苏宜说：“我来找你。”
赵妤问她：“你在哪呢？”听出她语气不对劲，说：“你还是别动，我来接你。”
她到的时候，许若星和苏宜坐在长椅上，两人旁边好几个啤酒罐子，苏宜手上好像还捏着一张纸，她快步走到苏宜身边，喊：“苏宜。”
苏宜和许若星一起抬头，许若星松开抓苏宜的手，赵妤对她们现在的情况还有点懵，苏宜说：“你上楼吧，我去赵妤家。”
许若星看眼赵妤，转身回了房子。
赵妤咋呼：“怎么了？你喝酒了？喝多少啊？手上这什么？”
完了，该不会她下午和苏宜说，许若星前女友的事情，两人吵起来，崩了吧？也不至于吧，就一个前女友而已。
苏宜把手上的文件递给她，赵妤看着结婚协议四个字，困惑的问：“这什么？”
是啊，这什么？苏宜想不通，这是什么。
上了车，苏宜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她问赵妤：“我以前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你？”赵妤好笑：“你可拉倒吧，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你以前和别人都说不上三句话，你没结婚那时候我都害怕你会孤独终老呢。”
苏宜点头，沉默下来，赵妤看着她房子的灯亮起，知道许若星到家了，她说：“你们怎么回事啊？吵架了？”
“没有。”苏宜说：“我以前和她，是协议结婚。”
“协议结婚？”赵妤声音诧异到变了调：“你们俩协议结婚？为什么？”
苏宜说：“因为我以前结婚，是为了应付姥姥。”
赵妤懵逼又懵逼：“不是，那许若星呢？”
苏宜想了会：“她没说。”
赵妤刚想开口，突然想到那时候苏宜是闪婚，和许若星刚相亲没多久就结婚了，那时候她还奇怪，依照苏宜的性格，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喜欢一个人到非要和她结婚不可啊，这完全不像苏宜。
现在看来，协议结婚的可能性，确实有，只是平时从不应酬的苏宜，每次许若星一有事就赶过去，两人在外人面前也都是恩恩爱爱，她压根没看出什么异常。
而且苏宜，也没对她说过这些事。
赵妤咬唇，纠结的问：“那许若星，怎么说的？”
苏宜开口：“她说我结婚前，有个喜欢的人。”
赵妤皱眉，狠狠回想，实在想不到，小声嘀咕：“是不是许若星骗你的？”
苏宜说：“我喜欢的人，生日是0719，是我私密文件的密码。”
“0719？”赵妤心里咯噔一下，咽口水：“真的是0719？”
苏宜转头看她：“怎么了？”
赵妤有些心虚，她说：“你以前手机屏保密码就是这个。”
因为用了很长一顿时间，她借过苏宜的手机，所以就记住了，但完全没想到喜欢这个上面，赵妤开始不确定了，她问：“还有吗？”
苏宜说：“还有我在她生日那天定了蛋糕，结婚后，骗许若星戒指丢了，不愿意戴结婚戒指。”
赵妤扯嘴角，和许若星有个前女友比起来，苏宜这情况更大啊，而且——还有点渣。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苏宜，想半天，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苏宜转头看着她，语气很迷茫的说：“我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