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簌簌的落叶声搅乱了她的言辞,贺嘉遇听后先僵住一下,随即瞳孔微缩,不确定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舒棠知道,周遭事物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响动。
适才那句话他听到了,并且听得还很清楚,否则又怎会吃惊反问?
于是她重新组织措辞,再次坚定的告诉他:“我想参军,为我朝收回那两座城池,替父亲了却遗憾。”
随着心中那离谱的猜想变为现实,贺嘉遇的面色愈发沉着,神态上除了半分吃惊以外,还透着些许无奈。
不过这无奈并非是拿她无可奈何,而是戏她想法不知天高地厚,简直稚嫩又可笑!
但贺嘉遇没有说出口,反倒是另辟蹊径,找寻其他借口。
他眼眸略微一转,心生一计,刻意掐准她的软肋,语气也柔下来:“可是……如果棠棠参军的话,你在军中我在京都,那样我们好久都见不到面,我会想你的,我舍不得你走。”
真不愧为贺嘉遇,真是好一个舍不得!
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此刻对舒棠说大道理,对她说:你不行,第一,女子参军前所未有。第二,军中艰辛非比寻常,你会遇到很多波折困难。第三,战场厮杀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会怎么怎么样……
那些理智的感性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都不会听。
任你说出百十种理由,她紧接着便能有千万种倔强以作应对,简直像头小牛,认准了哪件事便闷头走到底,谁都拉不回来。
可她这人偏偏吃软不吃硬。
在她这里,唯有深情最容易撬开动摇的阀门,只此一句,便一发不可收拾……
舒棠听了他的话,失神片刻,当再回过神来之时,眸中颜色已然清明。
回归理智又带着藏不住的失落,她强颜欢笑,点点头:“嗯,是呀,我懂的。”
懂得他话里的不舍,更懂他话外的有口难言。
其实舒棠自己又何尝不知,自古女子参军者甚少,本朝更是自开国以来从无先例。她又是皇帝亲自赐婚封赏的外命妇、丞相夫人,她怎能参军?
另外若是投身军中,整日混在男人堆里,跟一群糙汉兵将打交道,摸爬滚打刀光剑影……在这个把妇德妇道看得极为重要的世道,她还不要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连带着贺嘉遇和她的娘家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哪怕退一万步,她不畏世俗流言,仅凭和贺嘉遇长久分离这一条,舒棠就觉得对他甚是不公。自己如若真的一意孤行,那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微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俊脸,他发丝被风拂动飘扬,合着那副容颜,煞是好看。
贺嘉遇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落差,小丫头分明方才还信誓旦旦,现在却蔫了下来,刚要启口安慰她:“其实……”
“不必多言。”舒棠白皙的玉指蜻蜓点水般触在他柔软的唇上,阻断他后续的话。她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是任性没错,但还没失去理智。”
“我早知自己去不了,方才只是一时冲动,有感而发。”
“谢谢你,永远都那么给全我面子。”
她感激他没有直接当头一棒给予打击,更没有直指任何让她为难或是尴尬的地方。他从来都是在自己身上找借口,在明面上,给人一种问题出自他身上的错觉。
贺嘉遇苦笑一声,原来,她都懂。
不过也正是因为懂,那些付出才会更有意义,既甘愿又欣慰……
没过多久,两人徐徐走回前厅,与尹谦月舒恒一道瞧了眼恢复平静的舒文渊。
经过御医院和丞相府,皇宫民间两大医界泰斗的合力诊断治疗,双方皆敢拍着胸脯打包票,断言王爷必定无事,只要按时服药换药,把发热感染控制住,再将伤口将养好,身体就会恢复康健。
大家这才如同吃了颗定心丸,将御医院的御医们打点妥帖后送走,为丞相府的名医安排下住处,自家人共用了晚饭,傍晚时贺嘉遇带着舒棠返回丞相府。
这夜两人揣着心事,在闲聊中入梦,双方睡得都不大安稳,多梦,少眠。
翌日清晨贺嘉遇早早醒来,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往身旁摸去。
想着最近深秋已过,隐约嗅到点冬意的苗头,后半夜与晨间最是更深寒重。
舒棠睡觉不老实,总爱踢被子,偏睡得又沉,自己丝毫不知。
若一不留神受了寒,便又要病上半月一晌。到时候丞相府就得再次满院飘起药味,一堆丫鬟婆子央着哄着她喝药。
而她畏寒发热,缩在被子里小猫儿一般,喷嚏咳嗽个不停,人委委屈屈病病殃殃,让人心疼得紧。
所以,这也就养成了贺嘉遇无时无刻,都能抄起被子将她裹进去的一手好本领。
有时哪怕睡得迷迷糊糊,没有过多意识,只是由着那种习惯,依旧可以从背后携被子拥过去,把她裹进来,抱个满怀。
今日天色还没见大亮他就醒了,朦胧着睡眼,身子没动手先过去,却扑了个空。
空荡的失落感让贺嘉遇头脑立刻清醒,触着床榻上早已散尽的余温,料想那人应是比他更早苏醒。
他支撑着坐起身,左右回顾一番,随即掀开被子下床。
急匆匆穿好衣袍,心里琢磨着那丫头又不让人省心了,每次遇到烦闷事,就开始憋着那股劲儿,跑动跑西的一个人发脾气。
贺嘉遇叹息一声,但还是拿起她的氅衣,脚下一刻不敢停的准备出门寻她。
正当他写满一脸老父亲无奈加慈爱时,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天际是淡墨蓝与鱼肚白逐渐相融相映的颜色,刺眼合着寒意让从屋中初出的他先是微微眯起眼,随后逐步适应,定睛望去。
丞相府偌大的后院,手持红缨银枪的女子英武飒爽。
她一改婚后端庄繁复的各式发髻,将一头墨发束起,发丝又顺又直,高高从脑后垂到腰际。
藏蓝衣袍加身,两肩及手臂用银线绣着图腾花样,黑褐色窄皮带扎住细腰,脚上踏着白底军靴……
她整个人全然不复平日的蠢萌呆滞,贪吃又慢半拍。那一套枪法简直行云流水,令贺嘉遇看得眼眸略微瞪大,氅衣无声从臂弯滑落。
一旦舒棠拿起兵器,整个人的稚嫩傻气都会脱离身体。
毕竟出身将门,双亲皆身手不凡,从小教习他们兄妹的良师也乃兵将中的翘楚。
所以性格归性格,身手归身手,不管为人再怎么“远近闻名”,论起那身本事,她和舒熠都绝不含糊。
此刻,那柄枪在她手里犹如化成了一条盘旋周身的银龙,由心而生,随意念而动,出神入化,奇妙至极。
不过与男儿持枪的勇猛不同,舒棠的枪法中少了些憨重的力道与直率,多了女儿家的优美与灵巧。
与其说是练枪,倒不如说是只轻盈的雁在起舞。
不过这舞不同于家燕的无力,也不同于野鹰的苍劲。
雁的孤高绝世在于,煽动翅膀之中有不卑不亢的力量,少了些笨拙径直的野心。
它就在那里,便能代表一切刚柔结合,非大俗更非大雅,让人有形容不出的震撼。
可要是世人都觉得她是花拳绣腿,表面功夫,那么接下来的一个举动足矣打破所有质疑。
拜服其中的第一个人,便是贺嘉遇。
只见舒棠舞枪末了,反手银枪点地,借着那力道凌空一跃……随着衣袍翻飞,一个空翻在虚无中画下漂亮的半圆形。
她双脚踩上地面,找回重心,持着枪杆手腕翻转,在身两侧绕了个枪花,然后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径直甩出去。
那一瞬,银枪带着破风般的凌厉架势疾速飞向假山。
“砰”的一声碰撞,枪尖嵌入石面几寸,前半部分牢牢扎进去分毫不动,只留枪杆在半空微微颤动。
旁边月时和霁时见势立即欢呼鼓掌,舒棠收回小幅度迈出的左脚,身板恢复笔直。
她察觉出正屋的响动,头微微侧过来,随后转过整个身子。
在迷蒙的晨色之下,风拂动她束起的头发,舒棠仰起白皙的脸,口鼻旁隐约散着些许寒雾。
她本就美艳的脸笑起来更显明媚,对着他清脆道:“起来啦?一起去吃早饭吧?”
接下来在餐桌上,贺嘉遇时不时便暗中瞥她。
说好的心怀愁思,郁郁寡欢呢?怎么看起来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的样子?
神色泰然,吃得也不少,还给他夹菜,问他:怎么了?一直瞧着我做什么?
搞得倒像他变反常了一样!
贺嘉遇心里直犯嘀咕,但因政事属实繁忙,皇帝刚从行宫回来,需要处理的事物诸多。另外还有接近年关,要提早几个月安排外邦及氏族来朝觐见宴请的事宜。
早起匆匆上朝,傍晚疲惫而归,他实在有心无力。
本以为这天只是偶然,过些日子便会好了。
谁想到第二天早起,往身边一划拉,又是空无一人。
今天,她换成了射箭。
贺嘉遇扶额,见鬼,这丫头花样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她今日一身明媚耀红,胸腹金蓝绿三色丝线绣着鸾鸟。
遥望那姑娘身形笔直,微侧着身双脚迈开,拉满弓弦的手臂纹丝不抖。
“咻——啪”的一声,箭矢直中靶心。
她摆摆手:“远点。”
两个小厮抬着靶子往后移动,舒棠却仍旧不满:“再远。”
近乎都要逼近院墙的边缘,不能更远了,她才皱着眉偏了下头,示意小厮躲开。
待两人溜溜跑远,她瞄靶的手略微向上调整,另一只手拉满,潇洒一松指,又是一箭飞驰而出。
小厮踱着小碎步凑近,仔细瞧了眼,笑着在远处吼开:“回夫人,正中红心!”
“这有什么悬念吗?”舒棠手臂撂下,自若的将弓交给下人,低低念了句:“无趣。”
用早饭时,她依旧自顾自吃得极香。
贺嘉遇放下碗筷,轻启口:“夫人近日为何……”
还没等他说完,埋在碗后扒饭的舒棠放下碗,夹了一筷子酱肉丝,眼都没抬,抢在他前面回答:“没什么,丞相府的生活质量太好了,把我越养越懒。整日闲得慌不说,活又不想干,慢慢的身子骨弱了,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想着从小学到大的功夫不能荒废了,正好,练过以后吃得香睡得足,一举两得。”
贺嘉遇听得一张俊脸极度扭曲,他根本不相信这个解释,就是借口!对!借口!
眨巴眨巴了眼睛,他深思熟虑过后,开门见山的再次试图开口:“其实,你也不必为岳父的事过度担忧。边境两城自有人收回,至于名声,在圣上面前找回忠心,交给我日后努力就好,你……”
“我没有,不是因为那个。”她依旧没给他眼神,咽下口中食物,放下碗筷,抚着身后衣袍起身:“饱了,我去看书了。”
见她离去的背影,被噎了两次的贺嘉遇恶狠狠用筷子把一块豆腐掐碎。
不是因为这个?哼!不是才见鬼!这讨厌的丫头!
早饭过后他照惯例去上早朝,舒棠在前厅看兵书。
临近晌午的时候,她觉着眼睛有些酸涩,脖颈也开始疲累,便放下书卷,活动起筋骨。
正在这时,外面有丫头带着一位翩翩公子入内,舒棠偏头看去,当认清了来者后,连忙站起身迎上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脸色一变:“可是父亲身子有什么不好?”
“安心,父亲这些天好多了。”舒恒笑盈盈迈入前厅,随着舒棠的示意落座,边故作清淡的问她:“多日不见,来看看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过的可还好吗?”
舒棠见到大哥原本很开心,可听着听着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味,笑容僵在脸上,望向他迟疑道:“前天不是还见了吗?怎么就多日不见了?”
她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于是逐步试探:“大哥今日来此,怕是有目的吧?”
“我……我能有什么目的。”舒恒一本正经,可眼神已经开始慌乱:“我只是来看看小妹你。”
舒棠对自家人向来是没有恶意的,但为了让他露出破绽,还是装作狠心的模样一甩袖子:“那大哥看完了没?看完就走吧,我挺好的。”
“别!我……”舒恒果然站起身,刚要说些什么,但见到小妹那张了然于心的脸,吞了吞口水,把话中途又咽了下去。
舒棠哼的冷笑一声,又气又好笑。
也是奇了怪了!但凡有关于她的事,某两个人必定会勾结在一起。从前榆林巷有过一次,今天又想给她来第二次?
她眼神瞥走,抬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用手肘拄着桌面,头倚在拳头上,轻飘飘对舒恒说:“大哥,咱们舒家最大的奸细,就是你本人无疑!”
“而你的专长,就是卖我……”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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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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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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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执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