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顾之婉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
说实话，她既是觉得有些震惊，却也依然心有遗憾。
震惊的是一个帝王，能够对她讲出这样情深义重的一番话，于她而言此生足矣。遗憾的是，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却还是没有听到他明晃晃的说一句，心悦于她。
感受到身边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耳根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红色，不由得低低笑了一声。他永远都是这样，哪怕自己是坐拥三千佳丽的君主，也永远澄澈的像一'张白纸。
“皇上，你说的，我都记在心中了。咱们已经严防部署过了，我也会提起十二万分心思的，您放心。”顾之婉摸着肚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狠劲儿。
小李子进来的时候，觉得空气都是甜的。看着殿内相依相偎的帝后二人，他一时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进去。
“小李子，站在外面不嫌风吹的冷吗？”南宫昊的声音冷不丁的响了起来，将门外的小李子吓一跳。
南宫昊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笑。
于是接下来，小李子将丞相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眼前的两位，惹得两人一个赛一个笑得厉害。
而丞相府这边，顾天鸿也终于将蹭吃蹭喝的两尊大佛给请了出去。
“师父，人都走了，您也不用端着个笑脸了
。”顾雪凝看着自家老师父笑意吟吟的脸，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好气。
这个萧彦辰，平时看着挺靠谱的，怎么赐婚圣旨这么大的事儿也都不跟她提前说一声，来了就还说那么一大堆引人误会的话，这不是诚心气她师父么！
“呵呵，你呀，这么鬼机灵的，怎么看不出来师父是真开心？”顾天鸿越说越兴奋，“女儿啊，你是不知道，这回，我跟你娘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顾雪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师父，您不是......”
“不是什么？呵呵，师父不过就是故意摆摆脸色，让他知道，我顾家女儿可是宝贵的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得到这么好个女婿，我跟娘算是彻底放心了。”
“......”顾雪凝不知该说什么了。
路萧彦辰像是给所有人灌了迷魂汤一样，自己两个师父都这么说呢？
想来想去，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二弟，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干什么去呢？”顾雪凝低垂着头走了半天，忽然听见自家老师父的声音。
顾天烨有些心不在焉，有些敷衍：“大哥，你们不是在前厅吃饭？”
“刚刚将王爷他们送走。”顾天鸿见他这模样不由得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和身边的顾雪凝对视了一眼。
父女俩交换了个眼神，而后顾天鸿上前一步
，慢慢走近顾天烨，声音是前所未有过的低沉：“二弟，再过些日子就是除夕了。明年的科考就要开始了。
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得要好好督促泽儿看书，莫要再紧要关头出了问题。还有，咱们是一家人，无论什么困难，二弟要记得还有我这个大哥，切莫私自行动。”
明明没有一句重话，几个字如数落在顾天烨的耳中，如同一颗石子丟入水中一般，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大哥说的是，你放心，我心中自然有数。”顾雪凝还站在这，对着大房的人，尤其是小辈在场的时候，他就算心绪不稳，面上的表情也是滴水不漏。
“二弟明白就好。”顾天鸿也没有多话，直接放行了。
看着他略显清冷的背影，顾雪凝朝着暗处使了个眼色。
“师父，咱们不能掉以轻心，上次您也看到了，二叔根本不是在忙铺子里的事情。”她有些心急，生怕顾天鸿顾念着所谓的兄弟情，始终下不了狠心。
顾天鸿实在有些好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当师父师父这丞相是白当的？若是他当真是不知死活，那我也救不了他。”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淡。
“师父，二叔若真是做出什么糊涂事。怨不得您怨不得任何人，他除了是您的弟弟，还是天璃国的朝堂官员。”
她轻轻扯着顾天
鸿的衣袖，不想让他太过难过。
和顾家人相处也有一年多了，她很清楚每个人的脾气秉性。顾天鸿这是在自责，虽是同父异母，他心中的兄弟情一点都不少。
顾天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原是有些担忧你进了王候府中多少会不适应，现在看来，我的确是想多了。
凝儿，难为你小小年纪还要替为父操这些心。为了顾家，我也绝不会姑息养奸。相信师父师父，绝不会姑息养奸！”
顾雪凝心念微动，立即拉着他的衣袖，话里话外都是不满：“师父，我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能替您分忧了，我可是您女儿，您说这话，岂不是叫我伤心？”
顾天鸿被她逗的开怀大笑。
若非她已经及笄，看这位老父亲的架势，都想将她举过头顶，如同儿时一样，骑在他脖子上嬉闹。
看着顾天鸿炯炯发光的双眼，顾雪凝心头又是酸涩，又是欣慰。
她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将所有的一切告知给顾家，告诉他们真相。
可无论是每日祖母拉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对一切充满了新奇地聊天，还是大哥二哥时不时冒对她这个小妹要啥给啥的宠溺，亦或是父亲母亲一个爱怜又疼宠的眼神，都让她开不了这个口。
真相说出来容易，让人接受却难于上天。更何况，还是这么残忍的事实？
所以
斟酌再三，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永远埋藏于心。哪怕只是为了这一年多顾家对她的照拂和关心，她也只能选择将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凝儿，他们都走了？”一回到院子，顾沐枫就迎了上来，老样子是等了她许久。
顾雪凝双手环胸：“二哥，你怎么有空过来找我？”这个时候，不正是和师姐情浓意厚的时候？
顾沐枫好气又好笑：“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没空找你了？现如今倒是敢没脸没皮的调侃起哥哥我了？我是想问问你，你可知道清儿和谢家有个渊源？”
顾雪凝微微一愣，他这么问，莫不是师父那边已经让人传出了消息？
果不其然，顾沐枫下一句就印证了她的猜想：“师父说，谢大人将清儿认作义女了，这几日便会宴请各府。听说此事，还是皇上亲自批准。”
顾雪凝笑了笑：“二哥，师父与谢大人交情匪浅，谢大人又痛失爱女，想必也是出于一片疼爱之心，这是好事。”
“还用你来教我？只不过这几日我也没看见你师姐，不就想着问问你？”顾沐枫指尖弹了弹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天天拿你二哥寻开心！”
顾雪凝说得冠冕堂皇：“二哥，就你这闷葫芦的脾气，光凭着你，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给我带个二嫂回来了，我不得替你多操心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