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去!”
上官时庸极少这般严厉发火,尤其是对着上官瑜,这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上官瑜气性上来,憋着火气,起身就往外走去。
商令觋抬眸,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身影,升起一丝担忧。
“小女莽撞,让商先生见笑了。”上官时庸叹了口气,开口缓解突然沉默的气氛。
商令觋收回目光,笑着微微摇头:“大小姐也是担心您。”
他提起茶壶替两人斟上茶,才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相爷真的不考虑下小姐的建议?”
上官时庸神色一肃:“小女无稽之言,还望商先生听过便忘了,以后切勿再提。”
商令觋端起茶盏:“我明白,相爷放心。”
上官时庸端起茶盏示意:“我一直未视商先生为外人。”
商令觋桃花眼半挑,噙笑饮下杯中茶......
搁下茶盏后,他从袖袋掏出一小瓷瓶,递给上官时庸。
“永兴帝生性多疑,应该会重新派御医过来验证,此瓶中药丸可以暂时令您脉象异样,您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上官时庸接过:“商先生费心了。”
商令觋起身:“那我也先告辞。”
上官时庸颔首,如无意外,算算时辰,永兴帝应该已经回到宫里;若自己猜想没错,御医此刻便是在来的路上。
商令觋离开后,上官时庸重新脱了衣躺回了床上。
***
上官瑜怒火中烧,几近小跑回到自己院里,遣退了一众下人,然后就将自己关在屋里,责令谁都不准打扰。
丫鬟婆子见此,各个大气不敢出。
华灯初上。
映秋不得不前去敲门:“小姐,晚膳您打算在哪里用?”
屋里长久沉默。
映秋提着心准备再敲门询问一遍,没想,屋里终于响起了声音:“送进来吧。”许是一直没有开口,那声音明显透着一丝干涩沙哑。
映秋一喜:“是。”
上官瑜此刻就坐在榻榻米上,双手环膝,听着门口快步远去的脚步声,埋在膝盖里的头缓缓抬起,娇美的脸上有着已经干涸的泪痕。
她终究做不到任性妄为。
......
映秋很快去而复返,端着晚膳走了进来。
屋里没人点灯,一片漆黑,唯一的亮光还是从窗户透进来的一些月光。
映秋将托盘搁置在桌上,道:“小姐,奴婢替您将蜡烛点上吧?”
上官瑜抬眸看向她,开口却是不答反问:“映秋,御医可有来过了?”
不管心里再怎么生闷气,依旧还是做不到置之不理。
映秋一边点着蜡烛,一边道:“嗯,未时刚过就来了,替老爷把了脉,然后开了几副药,临走时还叮嘱了夫人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上官瑜追问:“御医可有说什么病?”
映秋斟酌了会,才道:“说是积劳成疾,以后要安心静养才行,否则依脉相看,恐有性命之忧。”说完,她有些担心的瞥了眼小姐神色......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却见上官瑜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映秋正有些奇怪,上官瑜又出声问道:“就如此?”
“嗯。”映秋如实点头。
上官瑜便敛眸重新沉默了下去。
映秋见状,开始专心点起了蜡烛。
上官瑜比谁都清楚,永兴帝既然怀疑父亲装病,那么所派来的御医肯定是忠于他之人,绝无可能会替上官家作假。
如果如映秋刚刚所言,父亲定是使了什么计策,应付过了御医......
不管怎么样,能让永兴帝相信父亲真的病入膏肓,对于此时父亲的处境、上官家的境地,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她食不知味的吃了些饭菜,就让映秋撤走,然后重新走回榻榻米前端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映秋进来提醒她,时候不早该歇下。
她机械的洗漱了一番,回床上躺下。
夜凉如水。
她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远处打更声隐约传来。
她睁开眼,坐起身,怕惊醒一旁陪夜的映秋,干脆放轻了声下了床,取了一件大氅披上,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色格外清冷,晚秋的夜里已带了沁凉的冷意。
她稍稍紧了紧大氅,走向院中的凉亭内,依着沿廊一圈的长凳坐下,整个人斜靠在栏杆,下颚靠在交叠的双手,抬眸望着空中那一轮圆月。
此刻夜的寂静和冷意,正是她所需。
她要好好想想,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如果不反,上官家的出路又在哪里?
“这么好的月色,没有美酒相陪,岂不可惜?”一道戏谑带笑的声音突兀响起。
上官瑜侧头,循声望去。
商令觋提着两壶酒,正站在回廊的灯笼下,见她视线投去,桃花眼微微上挑,眉目勾人,好似一个哄骗姑娘的登徒子,踩着月光走来......
上官瑜唇角微微扯了下,起身:“这么晚了,先生还没睡?”
商令覡笑道:“想着某个胆大包天的小妮子今夜应是要无眠,打算舍命陪君子。这不,过来试试运气。”他摇了摇手中两个白瓷酒瓶,“喝酒吗?”
上官瑜点头。
两人就着亭中的圆桌而坐。
商令覡将其中一个酒瓶直接扔进她怀里:“上好的桃花酿,我可是珍藏多年,一直舍不得喝,今日便宜你了。”
上官瑜打开瓶塞,朝商令覡举了下:“那真是甚感荣幸,多谢先生,我敬你一杯。”
商令覡一手拔了瓶塞,朝她示意举了举,喝了一口。
“说起来,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大志向。”商令覡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一脸感叹的呢喃了声,“还是看走了眼。”他举起酒瓶,“来,我敬你一杯。”
上官瑜喝了一口:“先生说笑了。”她自嘲道,“先生难道不觉得那是大逆不道?”
商令覡摇头:“我只知道自古至今只有‘成王败寇’。”他似笑非笑道,“我倒是蛮希望相爷有你这般魄力,唉,可惜了......”
上官瑜灌了一口酒,笑道:“可惜什么?”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